那味道真甜“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
人一立小庭院。
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我又听到楼下卖酒酿的老太太收音机里那聒噪的唱词，皱着眉，隔着窗子白了一眼她瘦小得背影。
都怨她，解题的思路断了几次了。
我跑下楼，想买碗酒酿，顺便向她提提意见，只是看着她的神情，我却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苦涩的味道，竟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吻痕，黝黑的面孔上，有一双黯然的眸子。
新鲜的酒酿也终因到了下午而变得干涸发黄，那酒酿都快风干变硬了，跟她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一样，只是，却没有卖出一碗。
“酒酿，来份三块钱的。
”我顿了好久，才支离破碎地表达了我的意思。
她那漆黑的眸子似乎突然放出了光彩，盛了满满一碗放在我面前，然后，又按下收音机的开关，播放着那噪音一般的《牡丹亭》的曲调，我刚厌烦地看她一眼，就看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期盼的眼神，只好皱眉低头吃着酒酿。
突然，我听到一句“那年得拜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激动地“唉”了两声，打断她刚想开始的讲解叫了一句：“王力宏的《在梅边》！”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她在那一刻蓦地惊喜的神情，又黯淡下去，一丝酸楚的味道漫上心头。
她轻轻按下开关，韵律在一瞬间消失，似乎也凝固了空气。
她说，平时只有出来散步的老年伉俪才会驻步，吃她的酒酿，听一曲《牡丹亭》，像我这样的孩子，只会冲她假意笑笑，请她关掉收音机，她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可我知道她在流泪，因为我在酒酿中，尝到了咸咸的泪水的味道。
我放下勺子，小跑过去按下开关，那曾被我视作噪音的旋律流淌在小小的店铺中，清雅，悦耳，我笑着，轻轻跟着节拍哼着不成调的《牡丹亭》，感受着那“梦回莺转”至死不渝的爱。
我仿佛从这些曲调中读出了杜丽娘的怨，柳梦梅的坚持，还有这卖酒酿的奶奶一生的梦。
昆曲，酒酿，还有哪个“90后”会爱上这些“老旧”的玩意呢？可我却爱上了，爱上了他们的醇香，洁净，真挚的味道。
我认真品着酒杯酿，品着收音机里的曲，那味道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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