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德林事业群
法律四部主管/中国执业律师 丁德应
一、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发展现状
(一)高速发展的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
中国大陆由於PC、手机及数位消费电子等整机产品的制造向中国大陆地区转移,带动了上游晶片市场需求的增加,半导体市场规模首次突破人民币2000亿元,总销售额达到人民币2074.1亿元,增长率高达41%。其中,PC首次成为中国大陆半导体市场最大的应用领域,对高阶晶片的需求量也大幅增长。
从2001年开始,全球半导体业的平均资本支出每年萎缩了30%,而中国大陆半导体业的资本支出年增长率却高达50%。目前中国大陆地区有中芯国际、上海先进、华虹NEC、和舰和宏力五个主要晶圆代工厂,光是8英寸晶圆厂就达8个,总月产能达到15.5万片,较2003年单月的8.4万片大幅增长83%。
在未来几年,受到中国大陆经济高速增长的拉动、政策的扶持、2008北京奥运会以及2010上海世博会等众多因素的影响,中国大陆半导体需求将持续高速增长,预计2004年中国大陆半导体市场销售额将达到人民币2800亿元,到2008年市场规模将达到人民币6000亿元以上。
(二)不断追赶高端技术
虽然中国大陆的半导体制造制程整体上落后於台湾,但由於近年来的迅猛发展,中芯国际、宏力、苏州和舰等晶圆代工厂陆续进入了0.18mm制程的量产阶段,中国大陆各主要晶圆代工厂都有计划在今年年底前导入0.13mm的制程。而且,为了能与晶圆代工业巨头台积电、联电相抗衡,中国大陆晶圆代工报价普遍低於台湾,正不断蚕食台、联两家的市场份额。
从2004起,中国大陆前4大晶圆代工厂相继导入0.18mm制程,直到产品的量产,相关的制程技术已经达到了成熟阶段,且中国大陆晶圆代工厂在技术上也在快速追赶台湾晶圆厂。
对於半导体设计业,整机生产的下游客户大多集中在中国大陆地区,中国大陆晶圆厂又有能力提供越来越先进的制程,部分台湾半导体设计业者甚至计画将主力产品转移至中国大陆代工厂。
因此,在市场规模迅速扩大的同时,中国大陆半导体的制造工艺与国际先进水准将日益缩小,0.13mm的晶片制造将规模化,0.09mm的工艺也将走向市场,系统晶片(SoC)将成为发展的主 要方向。
(三)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的地区分布
从地域上来看,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主要分布在长江三角洲、京津环渤海湾和珠江三角洲地区,三个地区的产值占全中国大陆半导体行业产值的95%以上。
在三大经济区域中,由於长三角地区近几年的高速发展,成为中国大陆地区半导体最主要的开发和生产基地,在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半导体设计方面,长三角地区的半导体设计业销售额占中国大陆地区的45%左右。晶圆制造约占中国大陆的70%左右,2003年近80%的封装测试企业和近65%的封装测试量都集中在长三角地区。目前,长三角地区已形成半导体设计、制造、封装、测试及设备、材料等配套齐全、较为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在半导体产业链下游整机部分,长三角地区的笔记型电脑产量占中国大陆的80%,DVD产量占50%以上。目前,长三角地区已经有上海张江开发区、苏州工业园、无锡等众多电子园区和上海、杭州、无锡三个半导体设计产业化基地,还有常州高新技术开发区和常州新区。中芯国际、宏力半导体、先进和华虹NEC都落户在上海张江开发区;台积电落户在了上海松江开发区;和舰落户在苏州工业园。这些晶圆生产企业带动了集群效应,初步形成了长三角地区半导体设计、晶圆制造、封测、设备材料企业以及下游整机生产完整的半导体产业链。
在京津环渤海区域,有北京、天津、山东、河北、辽宁行政区域,其中北京、天津的资讯产业在中国大陆占有重要地位。中国大陆第一座12英寸晶圆厂,中芯国际四厂正是设在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现被中芯国际收购的原摩托罗拉8英寸晶圆厂位於天津。晶圆生产业是高耗水工业,而且对水质和空气的品质要求非常高。但北京地区面临缺水的环境以及沙尘暴气候,这无疑增加晶圆生产的成本,不过,北京在发展环境、市场条件、技术基础和人才资源上的优势大大抵消了环境上的影响。
珠江三角洲地区是中国大陆地区电子产品的重要制造地,集中了大量的下游整机制造商,对进口半导体产品的依赖程度极高,消费量占中国大陆进口总量的80%以上。
二、中国大陆半导体的优惠扶持政策
半导体业在中国大陆的迅速发展,尽管有中国大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土地、环境、手续等方面的大力支持,也有中国大陆市场的巨大需求和运作成本较低等因素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中国大陆政府所颁布的各种优惠政策和给予的各种优惠措施也同样功不可没。其中,首当其冲的是国务院在2000年颁布和实施的《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即业界所称的“18号文件”。其次,中国大陆财政部、税务总局、海关总署和各地政府还分别在自己的责任范围内为鼓励半导体行业制定了优惠政策的实施细则,如关於《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有关税收政策问题》的通知(财税[2000]25号)、《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於进一步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税收政策的通知》(财税〔2002〕70号)、上海市《关於本市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规定》、《江苏省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等。这些政策的颁布为半导体产业链上游的半导体设计、中游的晶圆生产、下游的封装测试环节给予了优惠,进一步推动半导体产业在中国大陆的发展。
(一)在半导体设计企业方面
“18号档”将半导体设计企业视同於软体企业,享受与软体企业同等优惠。而依据18号档和其他相关档可知,半导体企业优惠政策主要为:
1、 所得税方面,可以享受自获利年度开始“两免三减半”的优惠政策;
2、 增值税方面,在销售自行设计的半导体产品时,可以享受“2010年前按17%的法定税率徵收增值税,对实际税负超过3%的部分即徵即退”的优惠;
3、 对经认定的半导体设计企业引进半导体技术和成套生产设备,单项进口的半导体专用设备与仪器,除国务院规定的《外商投资专案不予免税的进口商品目录》和《国内投资项目不予免税的进口商品目录》所列商品外,免徵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
4、 半导体设计企业设计的半导体,如在境内确实无法生产,可在国外生产晶片,其加工合同(包括规格、数量)经行业主管部门认定后,进口时按优惠暂定税率徵收关税;
5、 半导体设计企业的工资和培训费用,可按实际发生额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扣除;
6、 企业对购进半导体产品,凡购置成本达到固定资产标准或构成无形资产,可以按照固定资产或无形资产进行核算。投资额在3000万美元以上的外商投资企业,报由税务总局批准;投资额在3000万美元以下的外商投资企业,经主管税务机关核准,其折旧或摊销年限可以适当缩短,最短可为2年。
不过要提醒注意的是,要享受这样的优惠条件,半导体设计企业应按照《积体电路设计企业及产品认定管理办法》之规定获得资讯产业部和税务总局的认定,并取得《积体电路设计企业认定证书》和《积体电路产品认定证书》。
(二)关於半导体生产企业方面
按照目前半导体企业的分类可知,除了半导体设计企业之外,其他制造、封装测试等企业都属於半导体生产企业,根据“18号档”和其他相关规定可知,目前中国大陆对於半导体生产企业的优惠政策主要有:
1、所得税方面:作为生产性企业,可以依照《外商投资企业和外国企业所得税法》等规定,享受“两免三减半”之税收优惠。
2、增值税方面:
半导体生产企业销售自己生产的半导体产品(含单晶矽片),2010年前按17%法定税率徵收增值税,对实际税负超过3%的部分即徵即退;对投资超过80亿人民币或半导体线宽小於0.25微米的,企业所得税为“五免五减半”。
3、对经认定的半导体生产企业引进半导体技术和成套生产设备,单项进口的半导体专用设备与仪器,除国务院规定的《外商投资专案不予免税的进口商品目录》和《国内投资项目不予免税的进口商品目录》所列商品外,免徵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
4、投资额超过80亿元人民币或半导体线宽小於0.25微米的半导体生产企业,除了享受所得税“五免五减半”之外,对於其进口自用生产性原材料、消耗品,免徵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
5、对於半导体生产企业的生产性设备,投资额在3000万美元以上的外商投资企业,报由税务总局批准;投资额在3000万美元以下的外商投资企业,经主管税务机关核准,其折旧年限可以适当缩短,最短可为3年。
此外,半导体产业相对集中的地方政府也制定了配套的优惠政策,如上海市颁布了《上海市鼓励软体产业和积体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其中:(1)对新建的半导体制造及相关专案,经有关科技和税务部门认定,属於技术先进、市场前景良好,可以享受鼓励外商对能源、交通投资的税收优惠政策,即“五免五减半”;(2)将新建的半导体晶片生产线专案,列为市政府重大工程项目,对其建设期内固定资产投资贷款人民币部分,提供1个百分点的贷款贴息;(3)对新建的半导体晶片生产项目,自认定之日起3年内,免收购置生产经营用房的交易手续费和产权登记费;免收该专案所需的自来水增容费、煤气增容费和供配电贴费;(4)境外企业向中国大陆企业转让半导体设计技术等使用权或所有权,其中技术先进,经同级财税部门核准,免徵预提所得税。
其实,正是在这些优惠政策的扶持下,中国大陆的半导体从2000年开始突飞猛进,形成了目前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链的布局。
三、中国大陆半导体产业的政策尴尬
在政府的中国大陆扶持和种种优惠政策下,境外资金纷纷投资中国大陆半导体业,但后来发现实际并没有想像的那麼特别美好,主要原因在於“18号档”与中国大陆出口导向型的税收政策、严格的外汇管理制度之间存在一定的落差,这种政策上的弊病,已使半导体产业链感到尴尬。
(一)增值税退税政策的难以享受
在增值税退税上,相关文件规定了实际税负超过3%的部分退税,但是对於半导体产业链中关键的封装测试企业来说并没有享受到什麼优惠,因为封测企业接受委托加工半导体产品不能视为销售自产产品,故虽然其实际税负高於3%,却不能享受增值税退税的优惠。此外,由於在成品出口的情况下,采用进料加工和来料加工装配的贸易方式进口的原材料或原器件不徵收进口环节增值税,对出口成品增值税允许退税。在这样的条件下,封测企业将产品出口才可以享受增值税退税,然后下游的整机生产企业也用同样的方式先进口再出口。
对於晶圆生产企业也同样如此,生产型企业出口可以退还17%的增值税(2004年初降为13%),而内销则只退还超过实际税负3%的部分,企业都尽可能将产品出口到境外以获得退税的优惠,再由下游封测企业当作原材料进口。这样即使一墙之隔的晶圆厂与封测企业,产品在产业链中流转都要先出口再进口,无疑增加了企业的成本。
此外,因为企业的实际税负要超过3%的部分才能即徵即退,所以,从财税角度计算,如果企业要享受实际税负超过3%而享受增值税退还的优惠,至少要把70-80%的产品内销,且毛利率要在30%以上,而从目前情况来看,考虑到出口退税的优惠、毛利率、境外客户及外汇方面等原因,很少企业能够达到如此高的内销比例和毛利率。
(二)“原材料和成品关税不同”的政策影响了中国半导体企业的国际竞争力。目前半导体优惠政策虽对於半导体技术和成套生产设备、单项进口的半导体专用设备与仪器免徵关税和增值税,但对於某些必须进口的材料和设备如用於制造半导体的专用材料(塑胶、导电橡胶等)进口时还要徵收近10%的平均关税,这其实大大加大了半导体行业的生产成本,与此同时,中国大陆政府对於进口半导体产品的进口关税税率却为零,这使得很多企业从成本角度考虑出发,宁愿直接从国外进口产品,也不愿意从中国大陆半导体加工厂购买产品,而且半导体设计公司委托中国大陆国内的封装测试厂加工产品时,因有些中国大陆厂商受到“原材料和成品关税不同”的政策影响,也不愿意购买相应的技术设备进行加工,这其实客观上削弱了中国大陆半导体企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且不利於外国企业对中国大陆进行投资。
(三)外汇平衡政策也导致很多企业无法内销。以封装企业为例,因为目前中国大陆对於半导体企业没有专门的外汇政策,这样使得企业如果将半导体产品直接出售给本地整机制造商,则只能以人民币结算,而封装企业所用的原材料大部分需要进口的,这需要大笔外汇。同时,半导体作为国际性产业,封装企业一般由下订单的国外半导体设计企业支付加工费,而不是整机制造商,但中国大陆实行“谁出口谁收汇”的外汇管理体制,卖给本地企业的产品被视为内销,封装企业无法收汇。
(四)“18号文件”规定,投资额超过80亿元人民币或半导体线宽小於0.25微米的半导体生产企业进口自用生产原材料、消耗品,免徵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而中国大陆本地企业采购本地材料和设备要缴纳17%的增值税,这样促使很多企业不愿意从中国大陆本地企业购买材料和设备,从而使得材料和设备受制於境外市场,且材料和设备如果都靠进口,其实也使得外国投资者因为无法购买本地相对便宜的材料,而造成成本增加,从而影响了投资的兴趣,也限制了作为支撑中国大陆半导体发展的本地半导体材料企业的发展。
(五)从2004年1月1日开始,包括半导体产品在内的多种产品出口退税比例由原来的17%降到13%,这无疑又加重了半导体企业的税负。
另外,目前中美之间有关半导体增值税退税的争端,即美国认为中国大陆对於进口半导体产品要徵17%的增值税,而对於本地企业销售半导体产品却能享受实际税负超过3%部分的退税,这是一种歧视性的税收政策,与中国大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时所做出的“国民待遇” 承诺不相符合,并为此向WTO提出指控。尽管目前没有最终定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间接影响了目前中国半导体企业优惠政策稳定性。
半导体市场发展前景 亚洲推动平稳增长
参加Semicon新加坡2006年研讨会的分析家和行业代表认为,全球半导体工业有望盼来一段时期的
稳定增长,其中很大一部分受到亚洲新兴经济的推动。
国际半导体设备及材料(SEMI)总裁兼CEO Stanley Myers表示,SEMI预计市场总体上今年将上升
10%,主要受到诸如手机和数字音频播放机等消费产品需求不断增长的推动。全球IC设备市场今年将
大约增长31.2亿美元达到361.2亿美元。芯片材料的市场预计将由313.8亿美元增至345.1亿美元。其
中,亚洲将成为领头羊,增长超过全球平均水平。而中国的半导体材料和设备市场预计增长率将超
过20%。
Gartner公司半导体研究副总裁Philip Koh称,该公司预计半导体行业未来5年内的年复合增长率为
7.9%,对3G手机和存储设备的需求激增,将弥补PC市场“饱和”所带来的损失。作为全球最主要的
芯片市场,中国市场将持续增长,到2010年市场份额将接近60%。而更多发达市场如台湾和新加坡的
发展将保持相对“平缓”。除了将制造业务转向中国之外,越来越多的台湾大公司也将研发活动转
向大陆。
尽管“中国的IC和系统设计行业仍然存在问题,”但Gartner预计中国的电子制造商仍将继续积极
在中国投资,同时也更加努力开发自有的标准和技术。
STATS ChipPAC首席战略官Scott Jewler指出,已经连续第5年增长的全球半导体行业,似乎已经摆
脱以往繁荣-低谷循环往复的阴影。在技术和财务上均可以投资得起300mm晶圆厂或前沿封装解决方
案的公司越来越少,这将使产能被“重复预订”的情况减少,同时“非理性资本投资也减少”。但
Jewler也表示,更先进的消费设备和技术整合也将带来挑战。
“企业的选择很少,只能互相合作,因为很少有公司拥有制造如手机等设备所需要的知识产权。此
外,集成设计制造(IDM)工艺日益复杂。”他说。规模较小,专注于利基市场的企业,在资本密集市
场上的生存能力也受到质疑,而在历史上他们却是许多行业创新的源泉。
IP版权保护和行业标准将成为“未来3到5年内的较突出问题,”尤其是随着制造向中国等地区转移
。到2015年,随着小于45nm的IC出现及采用诸如纳米线和碳纳米管等材料,纳米技术将主宰半导体
市场。他还预测将出现450mm晶圆厂,尽管这种厂房耗资高达100亿美元。同时,他还建议要留意中
国背景的IDM,一些中国IDM已经“在前沿参与竞争,”中国也正试图用“本土的设计来替换进口芯
片。”
如今的美国仍是半导体行业发展的优势者,在半导体产业发展之初,美国是如何发展并获得如今的地位?ICViews编译了美国半导体发展的简史,期望从美国半导体的发展历程中找到一些答案。早期的美国产业政策为各种参与者提供了角色:小公司在技术前沿进行试验,而大公司追求流程改进,来扩大这些创新的规模。美国政府的需求确保了实验在财政上是可行的,而技术转让规定确保了大公司和小公司共享进步。重要的是,定期采购为企业提供了继续迭代所需的流动性,而无需依赖大规模的一次性产品。这种工业政策鼓励创新,确保小公司能够获得国内大规模生产创新设计的机会,同时允许大公司获得大规模生产这些创新设计的好处。
随着行业的成熟和竞争环境的变化,美国政策框架也发生了变化。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产业政策逐渐被轻资本的“科学政策”战略所取代,而庞大的龙头企业和轻资产创新者已经取代了一个由大小生产型企业组成的强大生态系统。虽然这一战略最初取得了成功,但它已经造成了一个脆弱的体系。如今,半导体行业一方面受到脆弱的供应链的约束,这些供应链仅为少数拥有庞大资金链的公司量身定制,另一方面又受到许多轻资产设计公司的约束。
尽管美国半导体行业在上世纪90年代重获主导地位,但由于这种政策方针,导致如今美国半导体行业的技术和商业优势比以前更加脆弱。随着台积电的崛起超过英特尔,美国已经失去了前沿技术,美国企业面临着关键的供应瓶颈。疫情暴露出的供应链问题表明:半导体作为一种通用技术,在几乎所有主要供应链中都发挥着作用,且半导体生产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经济和国家安全问题。虽然政策可以发挥明显作用,但对于技术进步的过程又有其限制性,支持新思想的发展,而不是将新技术转向资本。制程技术的创新是一种实践的过程,需要不断建立与营运新的生产线。但在美国的低资本环境中,半导体产业很难达到边做边学。
半导体供应链的每个部分都有技术创新,并受益于多样化的参与者和动态的劳动力市场。劳动力不仅是技术前沿的成本中心,而且是创新过程的关键投入。在解决目前的短缺问题时,政策制定者应该认识到半导体产业政策的教训,创建一种强劲竞争生态系统来激励创新。
在半导体行业成立之初,美国政府利用产业政策和科学政策帮助培育了半导体企业的多样化生态。财政支出为这个高度投机的行业提供了必要的流动性。为了保持创新和充满活力的竞争生态系统,战略也需要持续的干预。
美国美国国防部(DoD)使用采购协议和准监管措施来确保公司的生态系统和技术进步的广泛传播。美国政府合同为早期的公司创造了一个现成的市场,美国国防部渴望扮演第一客户的角色。由于确信会有大规模半导体生产的需求,对于许多早期的小公司来说产能投资在财务方面是可行的。
作为许多公司的核心客户,美国国防部对行业的最新技术发展有着清晰的看法,并利用这种看法直接促进公司和研究人员之间的对话和知识共享。与此同时,“第二来源”合同要求美国国防部购买的任何芯片都必须由至少两家公司生产,将采购与技术转让联系起来。美国国防部甚至要求贝尔实验室和其他大型研发部门公布技术细节,并广泛授权他们的技术,确保所有可能与美国国防部签约的公司都能获得创新的基石。
这一体系加快了行业的创新步伐,并迅速蔓延。政府采购协议确保了投资者的支出意愿,而且也增加了用于重复生产的资本货物的支出,从而帮助流程得到显著改进。与此同时,工人在整个系统中自由流动,可以在一家公司获得的知识应用于改善其他公司的生产流程。
在这种竞争环境下,结合那个时代的反垄断做法,鼓励大公司发展大型研究实验室,鼓励小公司进行疯狂的实验。成功的实验帮助创建了新的大公司,或者被已经存在的大公司扩大规模。来自美国国防部的行业指导帮助推动技术向新的方向发展,同时保持行业产能的一致性和针对性。至关重要的是,这一战略在隐性上优先考虑的是整个板块新技术的发展,而不是让任何一家公司的收入最大化或成本最小化。如果公司需要投资并持有资本货物的话,也有融资的渠道。政府保护这个行业不受所谓的“市场约束”的影响,以便产业把重点放在创新和生产上,而不是狭义的经济成功上。
然而,到20世纪60年代末,行业发展迅速,导致政府采购以及政府通过第二源合同等实施准监管的能力已经变得相对不重要了。20世纪40年代末,半导体行业的存在是以军事采购为基础的,但到60年代末,军事采购在市场中所占的比例不到四分之一。
20世纪70年代:蓬勃发展的商业市场
这一时期,尽管美国政府采购和指导相对不重要,但由于商业应用的繁荣和缺乏严肃的国际竞争,美国国内半导体公司迎来了黄金时代。
虽然产业政策促进了早期的创新和产能建设,但在20世纪70年代,政策的相对缺失却几乎没有被注意到。可以肯定的是,政府采购在20世纪70年代仍然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随着私营企业开始将电子产品纳入其供应链,它们成为了更重要的采购商。开始大规模生产计算机也与半导体的发展有着共生关系,因为芯片的需求推动了封装和集成的进步。
事实上,美国国防部的优先级和商业客户的优先级出现了分歧。美国国防部为特定的军事问题寻找合适的解决方案,尤其是基于非硅的或宇宙级的半导体的开发,这些涉及的商业应用很小。政府和半导体公司都认识到,这个行业不再需要直接指导。所以,双方的需求开始出现分歧。
在20世纪70年代,蓬勃发展的非国防市场意味着成功的小公司和大公司在没有政府支持或协调的情况下也能共存。技术的改进转化为工艺的改进,后者反过来又推动了前者的进一步改进。MOS IC、微处理器、DRAM等新发明将行业推向了新的高度,并递归式地提出了进一步的创新路径。
在普遍繁荣和创新的环境下,半导体展现出作为通用技术的重要性,在整个经济中都得到了广泛应用。尽管美国的大型研究实验室以及制造部门持有了大量资产,但在国际上缺少竞争以及市场的蓬勃发展确保了无论是在创新还是利润方面,大多数投资最终都是可行的。
20世纪80年代:国际竞争激烈
然而,这种竞争环境所带来乐观情况在上世纪80年代被打断,当时,在日本国际贸易产业省的产业政策指导下,美国将市场和技术主导地位拱手让给了日本企业。
美国政府最初不得不创建半导体市场,而日本能够围绕一个快速增长且已经存在的市场制定产业政策。因此,日本能够采取比美国严厉得多的建设基础设施的政策,协调计算机和半导体领域的合资企业,因为日本知道自己的产品有现成的商业市场。虽然政府支持和协调投资的战略与美国在五六十年代使用的战略相同,但用于实施该战略的战术是为适应上世纪80年代的竞争环境而量身定做的。
来自日本的竞争对美国公司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随后的市场动荡中,许多人永久退出了DRAM市场。行业还成立了倡导小组来进行生产协调,并游说政府对关税和实施贸易政策进行干预。半导体工业协会游说要对日本的“倾销”采取保护措施,同时成立了半导体研究公司,组织和资助与商业市场相关但与美国国防部无关的半导体开发方面的学术研究。半导体制造联盟由行业成员与美国国防部共同资助,一开始的目的主要是用较早期的产业政策推动企业之间的横向合作。但是,为了成本的最小化,联盟很快就把重点转向供应商与制造商之间的垂直整合上面。
落后的半导体已经成为商品,可互换,并根据单位成本进行判断。由于技术和经济因素的共同作用,传统的垂直整合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解体。鉴于当时美国的经济形势,在竞争激烈得多的全球市场上,人们几乎没有兴趣投资于低附加值活动的产能。
相反,大公司吸纳了小公司仍然拥有的生产力,创建了大企业集团。MOS晶体管作为行业主导设计的出现,公司开始采用类似的设计原则,使专攻制造的“代工厂”变得经济。随后的垂直解体导致了大型、垂直整合的企业集团的出现,与专注于设计的小型“无晶圆厂”公司共存,这些公司进行设计,但不生产芯片。理论上,这些“无晶圆厂”公司在追求创新设计策略的同时最小化成本,且保留了灵活性。20世纪90年代,随着美国公司开创新的产品类别,日本公司面临来自韩国的竞争,美国行业对这一战略的接纳导致了市场份额的复苏。
在政策方面,美国从未回归到国内产业政策。相反,国外产业政策计划的成功是国内整合、垄断、贸易保护主义以及科学研究资金合力来实现的。
20世纪90年代:科学政策,而非产业政策
20世纪80年代本行业面临着技术和竞争环境的变化,90年代则见证了美国新的“科学政策”走向高潮。20世纪90年代,无论是美国过去采取的那种政策,还是更多受到日本通产省影响的做法,美国都没有重返产业政策,而是将“科学政策”的引入视为政府在半导体制造领域采取行动的新范式。科学政策的重点是促进与公司个体的公私合作,让行业研发与学术研发更紧密地结合,保证研究力量的广泛性,形成可支持轻资产运营的创新型公司的行业结构。
政策目标从创建一个具有强大供应链的强大竞争生态系统转变为创建公私机构,以协调研究人员、无晶圆厂设计公司、设备供应商和大型“冠军企业”之间的复杂切换。这样一来,没有企业需要在研发上投入过量的资金,从而保持全球成本竞争力,而政府也可以避免大规模投资支出。下面的图表来自于半导体行业协会制作的1994年美国国家半导体技术路线图,展示了科学政策背后的策略:
“科学政策”的中心主题是非冗余的效率,这与早期的产业政策侧重于冗余和重复,形成对比。早期产业政策大大加快创新步伐,并确保了单个公司的失败不会影响供应链的稳健,但这确实意味着大量的重复投资。尽管这种方法有助于推动流程改进的采用,静态股东价值最大化表明,这种重复在经济上太浪费了。
过去几十年的产业政策促进了大规模就业,这是创新的核心驱动力。而20世纪90年代的“科学政策”为了最低效率而避免了这种做法。员工频繁更换公司,边做边学是创新的核心途径。事实上,《经济地理》中的“非交易的相互依赖”文献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半导体行业工人群体的融合对该行业的快节奏创新是多么重要。虽然在一个地方保持大量的工人是许多进步的关键,但在这个新的竞争环境中,这被视为一种浪费。劳动力在单位成本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企业相信,如果他们能有策略地缩小规模,全球竞争力就会恢复。
在半导体行业的早期,相对价格不敏感的政府合同占总销售额的很大一部分,这种低效率被看作是创新的成本。随着外国竞争对手的加入,成本敏感的商业市场成为半导体的主要买家,这种能力的复制似乎像是一个纯粹的成本中心,对很多公司却没有什么好处。对盈利能力的担忧意味着要确保重复的工作要尽可能少,以便在对价格敏感、竞争激烈的环境下控制成本。这造成了一个集体行动的问题,即削减开支符合每个企业的利益,但这样做进一步恶化了美国企业的创新能力。
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政府没有回到产业政策,而是选择了成本低得多的科学政策项目。理想情况下,“科学政策”将允许政府协调企业相互矛盾的节约愿望,而不会在技术上进一步落后。然而,为了符合时代精神,美国政府也在努力节约,不会为产业政策在新的竞争环境中取得成功提供所需的大规模财政支持。
相反,政府将花费更少的钱,并尝试开创一种劳动分工,允许所有参与者在不牺牲技术前沿的前提下削减成本,以追求利润。为此,它一方面资助学术研究实验室的研发,另一方面资助产业集团将研究转化为商业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这进一步降低了单个公司的研发投资,因为进步只创造了最小的竞争优势。这种结构没有建立具有重叠供应链的生态系统,而是形成了一种分工,每家企业与机构都负责一个明显可分割的单独部分。同时,宽松的贸易政策与密切的贸易网络,让企业能更经济地进入无工厂模式,发展轻资产战略。目的是通过解决一个集体行动问题,减少整个系统的冗余,从而为公共和私营部门以最经济的方式重新夺回技术前沿。
在短期内,这个策略奏效了!到上世纪90年代末,美国半导体和其他技术领域的投资普遍繁荣,美国成功地恢复了技术优势。这个行业得以在保持国际竞争力的同时,又不需要国内产业政策大规模财政支持的情况下进行创新。大多数公司个体把研发重点集中在生产过程开发的下一两个节点上,而更长期的研究则是由政府资助的学术研究人员来组织。产业团体介入,将这种学术研究转化为商业行为,并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研发和生产的重复劳动成本。大型集中的研究实验室被掏空,供应链变得更狭隘,仅针对少数核心公司的研究需求。
21世纪:互联网泡沫破灭和收益递减
然而,这种策略的短期成功是以巨大的长期成本为代价的。劳动力和资本的冗余有助于确保公司能够快速改进内部化流程,同时也培训下一代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虽然从单一时期股东收益静态最大化的角度来看,这种重复可能是多余的,但它对确保长期创新轨迹至关重要。“消除冗余”和“增加脆弱性”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从长期来看,劳动力和资本投资不足会在某些方面显现出来,无论是在资产负债表上,还是在创新能力上,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就目前情况而言,美国有可能失去其在尖端设计方面的优势,而且在尖端制造领域的霸主地位已在很大程度上被台积电夺走。将投资过程中的一部分分配给每家公司可能会使每家公司的资产负债表看起来更加稳健,但由于持续的投资不足,整个行业已经变得更加脆弱。数十年的劳动力成本最小化使得熟练技术人员和工程师的数量减少,而数十年的产能投资不足也阻碍了国内企业应对目前劳动力短缺的能力。
该行业目前的问题是科学政策战略的长期自然结果,该战略在上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似乎非常成功。整合和垂直整合的驱动力集中在学术实验室的长期研究、庞大的“冠军企业”和轻资产的“无晶圆厂”创新者,创造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竞争生态系统。
由于这些冠军企业在竞争格局中占据的比例非常大,它们的研发优先级和中间投入需求为整个行业设定了条件。像英特尔这样的大买家可以或明或暗地利用他们的相对垄断权力,围绕他们的需求来构建供应链。当更广泛的经济需求发生转变时,例如疫情爆发以来,这些脆弱的供应链很容易出现问题。这种脆弱性是供应链优化的结果,但这种优化针对的是短期盈利能力以及消除冗余,而不是针对整个经济的需求。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大型也会围绕自身的财务需求和计划来制定技术发展道路。因此,学术实验室的研发与税收优化和私营企业单位成本最小化相结合的政策组合,创造了重大的技术路径依赖。与此同时,从技术意义上讲,这些企业“太大而不能倒”:如果它们错过了流程改进,同样规模的国内竞争对手的缺席意味着整个行业都错过了这一进步。在这个意义上,技术政策作为一个整体被委托给了私营行为者。
从研发到生产的过程,也出现不一致的反馈。科学政策的关键是将知识产权的创新与生产过程的创新分开;也就是说,科学政策优先考虑研究、设计与创意,而不是实施、生产与投资。因此,专注于设计的无工厂公司兴起,并将制造外包给海外的代工厂。
然而,把研发放在首位反而会降低创新的速度。单是补贴研发跟激励离岸外包没有什么区别:政策奖励的是知识产权的发展,而不是有形资产的所有权。问题在于,过程改进来自于新物理资产所包含的新技术的实施。“边做边学”是技术创新的关键部分。优秀的工程师希望对供应链每一个环节的生产过程的每一个步骤都进行创新。前沿设计的离岸和外包生产给流程周围引入了一个黑箱,导致收益无法实现最大化的类似问题无法得到纠正。只把焦点放在研发上,会把这些过程改进的发展离岸化,导致国内的生产商吃不饱,同时还阻碍了劳动力开发新技能。
学术研究偏离了商业化的道路,无法驱动产业的创新。考虑到学术研究往往围绕着与当前生产相关性低的问题展开,因此有时无法为现有技术的替代应用或替代过程驱动的创新路径提供见解。由于科学政策让这个群体负责整个行业的长期创新战略,这一盲点不能被忽视。事实上,摩尔定律的失败,以及在许多应用中为异质芯片设计独特的转变,这些都很好地说明了创新在任何时候往往都暗示着技术发展存在。
数十年来在工业产能和就业方面的投资失败,造成了美国企业高度依赖外部制造工厂的局面。台积电目前投资于一家中国台湾本土制造工厂的计划,表明该公司试图通过收购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减少我们对单一供应商提供领先设计的依赖。相反,我们应该回顾半导体生产初期的产业政策 历史 ,重新夺回技术前沿,在供应链的每一个节点上推动创新。
如今,美国面临着半导体短缺和创新能力减弱的问题,政策制定者正考虑采取严肃的干预措施。虽然现在解决目前的短缺可能已经太晚了,但可以防止下一次短缺。美国两党对基础设施支出的广泛支持、疫情后重建得更好的必要性,以及对半导体采购的国家安全担忧,都应该鼓励政策制定者认为,现在正是进行雄心勃勃的改革的时候。如上所述,半导体产业政策的 历史 为如何最好地创造高就业、技术创新和强大的国内供应链提供了许多经验教训。
历史 表明,科学政策是产业政策的必要补充,但本身是不够的。协调研发是任何解决方案的必要组成部分,但并非全部解决方案。为了获得工艺改进,并确保劳动力具备在技术前沿 *** 作的足够技能,该行业需要看到持续的产能扩张。然而,正如我们之前所显示的,在低需求环境下,私营企业明显不愿进行不确定的投资。产业政策,通过结合政府采购和融资担保、直接融资等方式,是为该行业提供充足流动性的唯一途径,以确保产能扩张足够快,该行业保持在技术前沿。同时,政府有财政能力让国内企业生产落后的半导体产品,以保障国家安全和供应链的d性理由。从长远来看,以股东最大化为目标的产业外包政策尚未形成。
同样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强劲的经济需求和因此而紧张的劳动力市场,特别是半导体生产的劳动力市场,对这些政策的成功至关重要。由政府主导的强有力的投资建设将为各种经验和技能水平的人创造良好的就业机会。这将创造高技能的劳动力,以及驱动有意义的过程改进的边做边学的充足机会。在高技能、高资本密集度的行业,劳动力几乎就像另一种形式的资本商品,为投资支付明显的红利。然而,在缺乏足够的就业机会的情况下,这些专业技能会随着工人转向其他行业而消失。这并不是说提高劳动力技能就足够了:如果立法创造了培训项目,却没有同时创造必要的就业机会和投资,那么很快就会弄巧成拙。
在半导体和其他关键行业的产业政策所需的资金投入规模上,一些人可能会犹豫不决。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有着巨大的价格标签,现代制造工厂的成本高达数十亿美元。然而,半导体是一种关键的通用技术,几乎进入每一个供应链。大规模的产业政策可以防止瓶颈时期拖累经济增长,同时为国家安全需求创建一个强大的国内供应链。相对于最初对半导体技术的投资,回归产业政策的成本要高得多,但回报会更高。作为4万亿美元基础设施或两党供应链法案的一部分,振兴落后和领先的行业,并恢复一个强大的竞争生态系统,是一项不容错过的好投资。
政策目标很简单:制定一个扩大的产业政策工具包,以鼓励创新、国内劳动力市场紧张以及维护关键的供应链基础设施。半导体作为一个产业,由于投资规模和所需的工作岗位,是制定这些政策工具的理想起点。重建一个强劲的创新环境,也将有助于美国持久地回到技术前沿,并创造就业和投资,在未来几年带来回报。半导体在现代工业经济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们的技术路线太重要了,不能以短期盈利能力为指导。政府有机会也有责任利用产业政策在下一次短缺发生之前阻止它,同时确保美国保持其在技术前沿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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