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记趣【原文】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见藐小微物,必细察其纹理。
故时有物外之趣。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
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
昂首观之,项为之强。
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怡然称快。
于土墙凹凸处,花台小草丛杂处,常蹲其身,使与台齐,定目细视。
以丛草为林,以虫蚁为兽,以土砾凸者为邱,凹者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也。
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
余年幼,方出神,不觉呀然惊恐;神定,捉蛤蟆,鞭数十,驱之别院。
【注释】余:我。
明:眼力。
察:看清。
童稚:童年。
稚,幼小。
明察秋毫:形容眼力可以看得清极其细小的东西。
其:代词,它的,代藐小微物。
藐:小。
藐小:形容非常小的东西。
私:私下。
拟:比。
所向:想象的景象。
于:在。
徐:慢慢的。
以:用。
其:代指蚊子。
唳:(鹤、鸿雁等)高亢地鸣叫。
怡然:喜悦的样子。
称快:喊痛快。
徐喷以烟:相当于“以烟徐喷之”,用烟慢慢地喷它们。
其:自己的。
齐:一样高。
土砾:泥土瓦砾。
邱:同“丘”,土山。
壑:山沟。
以……为……:把……当做……神游其中:想象在里面游历的情景;神:想象。
斗草间:即斗于草间,介词“于”省略。
观之正浓:观看这一情景兴趣正浓厚的时候。
之,指“二虫斗”。
庞然大物:很大的东西。
拔:移,搬开。
而:表修饰,翻译为“着”。
盖:这里是“原来是”的意思。
而:表承接,然后。
尽:全。
为:被。
为所:表示被动,“……被……”的意思。
方:正在。
出神:精神过度集中而有点发呆。
呀然;哎呀地(惊叫一声)。
鞭:动词,用鞭子打。
【译文】我回忆童年小的时候,能睁大眼睛对着太阳看,眼力好得可以看清极细小的东西。
我看到细小的东西,一定要仔细观察它的花纹。
所以时常有观察物体本身以外的乐趣。
夏天蚊子的飞鸣声像雷一样,我私下把(它们)比作群鹤在空中飞舞。
心中想象的景观(这里指“群鹤舞空”),那么或者成百或者成千(飞舞着的蚊子)果真(觉得它们)是鹤了。
我抬起头观赏这景象,脖颈因为“昂首观之”的动作都僵硬了。
我又把蚊子留在白色的蚊帐里,用烟慢慢地喷它们,让它们冲着烟雾飞叫,当做青云白鹤图来看,果真像鹤在云头上高亢地鸣叫,令人高兴得喊痛快。
在高低不平的土墙边,杂草丛生的花台边,我常常蹲下自己的身子,使身体和花台一样高,定晴细看。
把丛草看作树林,把虫蚁想象为野兽,把凸起的地方比作山丘,把低洼的地方比作山沟,我便凭着想象在这个境界里浏览,感到愉快而又满足。
一天,我看见两只虫子在草丛间打斗,观看这一情景兴趣正浓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庞然大物,搬开大山撞倒大树闯过来,原来是一只癞蛤蟆。
蛤蟆舌头一伸然后两只虫就全被它吞进肚里。
我当时年龄正小,正在看得出神,不禁“哎呀”地惊叫一声,感到害怕;等我心神安定下来,捉住蛤蟆,鞭打了它几十下,把它驱赶到别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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