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庭坚《寄黄几复》一诗中的颔联,全诗如下:《寄黄几复》 宋·黄庭坚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黄庭坚写给少年时好友黄几复的这首诗,平心而论,前两句不过尔尔,但这两句的横空出世,其横绝一时的格局和气象瞬间提升了全诗的境界,从“良辰美景”的追忆顺利过渡到“奈何天”的慨叹,并借这股承上启下气势的东风,将对好友的思念写的百转千回同时,又寄寓了对好友怀才不遇的不平与愤慨。
这两句对仗极为工整,具有一种很美的画面感、形式感和时空感,通过对司空见惯的物象鬼斧生工的组合,从喜乐到哀愁,化腐朽为神奇,大音希声,将内敛的感情不动声色地通过这十四个字含而不露地表达出来,具有极为震撼的艺术魅力。
桃李春风一杯酒。
这是对往昔峥嵘岁月的一种追忆,那时年少不识愁滋味,青春作伴对酒当歌,一切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一个“酒”字,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将那种快乐的轻松的轻飘飘的旧时光的感觉写得言简意赅呼之欲出,在具象的画面下隐含着轻描淡写的抽象写意。
“桃李春风”这样的春天的景象中,隐含着得意、欢欣的气氛,而“一杯酒”这简单的三个字却犹如锦上添花,更写出了昔年好友相聚相会的美好场景,很平淡而普通的词句,匠心独具地叠加在一起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点石成金,以少见多,构造出一种奇幻而迷离的美好意境。
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是对别后岁月的一种慨叹,这十年来的书剑飘零江湖漂泊,很显然作者与朋友的心境想通,都是萧索而孤独的。
而用“灯”字,配合“十年”这样的时间,更拉长了这种寂寥愁绪的长度,写出了”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的落寞感,其中的情绪恰如“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一样。
“江湖”的夜茫茫、“夜雨”的湿漉漉以及“灯”的孤零零这三种景象组合在一起,更像是一种浓墨重彩的泼墨写意,赋予了别后愁绪一种重峦叠嶂的沉甸甸的分量感,有一种无法拨云见日的挫败感,淤积成浓雾散不开的沧桑和怅惘的意境。
这两句被人称之为“奇句”,最主要的就是平中见奇、险中取胜。
“一”与“十”的对应,写尽了暖与冷、乐与悲、少与多的强烈对比,写出了“灿烂只是一瞬,而痛苦却长长一生”的人生况味,在遣词造句中不着痕迹却尽得风流,具有强烈的艺术震撼力,散发出穿越时空的无穷魅力。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这是北宋文学家黄庭坚所写下的一首诗。
黄庭坚字写得漂亮,文章写得也高。
他比苏轼只小8岁,却拜在了苏轼的门下,被人称为“苏门四学士”之一,且与苏轼并称“苏黄”。
二十四孝里有一则故事叫“涤亲溺器”,就是关于他的。
这首诗叫《寄黄几复》,看名字就知道是写给一个叫黄几复的朋友的。
这位黄几复是黄庭坚的至交好友,写这首诗时,两人相隔千里。
黄庭坚回忆起十年前二人相聚的时光,写下了这首诗。
那么写这首诗的时候,诗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心境?老规矩,先来看看写这首诗的时候,黄庭坚究竟处于怎样的环境。
文曲才,淡薄心黄庭坚出生于诗书世家,他的爷爷辈和爸爸被前前后后出了十余位进士。
他少年聪慧,书多读几遍就能背下来。
老舅去他家玩的时候,随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问上一问,他都能对答如流。
对这样的孩子,长辈没有不喜爱的,父亲更是将家族兴旺的殷切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有时候偏偏事与愿违,他是个骨子里就淡薄名利的人。
这从他七岁时写的一首诗,可见端倪:《牧童》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岸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名利”二字恐怕是人世间最难看透的,黄庭坚却在小小年纪就有超出常人的见识,实属难得。
就连他的老师苏轼都评价他:“必轻外物而自重者,今之君子莫能用也。
”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自然是会显得有些另类。
黄庭坚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大官,且还被降职了几次,不肯迎奉上司,不肯为了政绩而损害百姓的利益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身上有着文人的特质,柔软而不忍。
他在江西当县令的时候,因为不想给百姓增加赋税,不肯按照朝廷的新政增收盐税,结果就是直接被降职到了山东德州的德平镇。
此时山东德州的通判赵挺之正卖力地在此地推行“市易法”,而此地又穷又小,哪里就有那么多市易?黄庭坚又因为意见太多而不受上司的喜欢。
顺便说一句,这位赵挺之,十几年后成了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公公。
从江西到山东,黄庭坚一直反对那些不靠谱的新改革,又一路被降职,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想起了十年前和好友黄几道把酒言欢的美好场景,而今两人却相隔千里,一个怀才不遇,一个仕途不顺。
十年风雨,飘摇人生,于是发出了此等感慨。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住北海之滨,君居南海之畔。
想托鸿雁传书,却怕它飞不过衡阳。
犹记当年桃李繁盛之季把酒言欢,少年春风得意。
如今江湖孤远,阔别十年各自飘零。
知君家中度日艰难,不希望你像古人一样久病成医。
想你少年时开始读书,如今怕是也已经白发如雪,(在无人的山野,)隔着充满瘴气的山溪,看猿猴一面哀鸣一面攀着青藤。
这样的语言,翻译成现代语言,竟然也有诗的感觉。
这首诗里最好的一句莫过第一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两句的任何一词拿出来都看不出什么新奇独特,放在一起,却写出了不一样的思念之情。
两句里没有一个“回忆当年”或“今日”“今时”这样的代表时间的词,但两句读下去,就会很明白第一句是写曾经二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而第二句就是如今的天各一方和各自窘迫,且这十年里的漂泊也就这么给带了出来。
这样的遣词入诗,耐人寻味,清新隽永。
全诗读下来,对曾经美好时光的怀念,对十年漂泊的感叹,对朋友的挂念都展现于纸上。
这十年对好朋友黄几道来说是残忍的,而对黄庭坚来说也毫无偏爱可言。
他虽然淡泊名利,但身在官场,一次次地被迫去执行唯心的命令,不肯服从后降职受罚,却也很难潇洒地拍一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黄庭坚,那十年前的相聚,是短暂而美好的往日时光。
而经历了独自飘零十年后的他,有太多的太多的话想说给自己的至交好友听,无奈相隔太远,锦书难托。
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写尽了岁月蹉跎和无奈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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