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白财经观察谭丽萍
在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简称“曲靖工商学校”)37年的发展曲线中，2009年是一个特殊的节点。今年9月，经曲靖市人民政府批准，曲靖工商学校正式转制为股份制曲靖工商学校。据当地媒体报道，这是曲靖第一所由国家、民间资本和自然人共同拥有的股份制学校。
得益于引进民间资本合作办学，学校发展迅速。改革后的三年，学校面积从21亩增加到417亩，办学规模从8700人增加到18000人。
在当时市政府批准的改制方案中，还有一个大胆的决定:为了维护股东的合法权益，学校实行双重登记，即向编制部门和民政局登记领取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值得一提的是，在现行法律体系下，一个社会组织只能有一个身份。
围绕着登记的问题已经引起了许多骚乱。2013年10月，在出资人颁发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书后不久，学校部分教师以“公职身份”为由，掀起抵制民间资本的浪潮。随后，2013年12月13日，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被市政府吊销。
《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被吊销后，投资者的法律地位不明确，多方力量展开了一场持续7年、一直延续至今的拉锯战。截至2013年底，《事业单位法人证书》、《民办学校办学许可证》、《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三证已到期或被吊销，尚未重新办理。
拉锯战之下，学校开始走下坡路，投资人进退两难。
民间资本帮助职业学校办学。
纵观曲靖工商学校的发展曲线，可谓“跌宕起伏”。
曲靖工商学校成立于1983年，前身为曲靖经济干部学校(以下简称曲靖经济干部学校)。当时学校占地21亩，建筑面积不足2万平方米，教职工40人。
据当地媒体报道，2002年4月，曲靖市委市政府曾计划撤销曲靖经济干部学校等4所同类学校，但经过多方考虑，决定只保留曲靖经济干部学校。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曲靖经贸学校陆续开设了中专、大专、本科和研究生四个层次的教育。
意识到职业教育发展的需要，2005年8月，经曲靖市人民政府和云南省教育厅批准，学校转制为曲靖工商学校，办学功能由成人干部培训正式转变为以中专教育为主要功能的全日制职业学校。
然而，在改革发展的过程中，学校遇到了许多困难和问题。2008年，曲靖工商学校占地仅22亩，分散在三个校区，安全隐患多，管理难度大。此外，学校281名教职工中，在职教职工只有77人，其余外聘教职工长期无法解决身份认同问题，思想不稳定，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教育教学质量的提高。此外，市政府决定设立职教中心，同意学校在职教中心征地329亩建设新校区。学校搬迁需要投资2.2亿元，资金缺口较大。
面对2.2亿元的资金缺口和发展困境，学校注意到2005年7月曲靖市委市政府发布的《关于推进教育综合改革发展试点工作的意见》指出:“开放非义务教育阶段办学市场，鼓励和引导企业、个人、社会组织等社会力量和社会资金通过承包、租赁、投资、民办帮扶、民办助学等形式投资办学，全力促进民办教育发展。
于是，曲靖工商学校有了引入民间资本办学的想法。经多方寻找，曲靖工商学校决定引进民营企业曲靖江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珊公司”)合作办学。后者由当地著名民营企业家李政委控股。2008年3月，第一份改制方案提交曲靖市委市政府。
值得一提的是，职业教育引入股份制办学在当时是一个新生事物。可以考证的是，直到2014年7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原本属于经济领域的“股份制”一词才正式写入国家决策文件。在此之前，各地的股份制办学还处于探索阶段。
作为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他的改制之路得到了包括曲靖市政府在内的多方支持。据当地媒体报道，当时为了确保工商学校改制成功，市政府多次组织相关职能部门讨论改制方案，并派人到曲靖工商学校实地调研论证。
不到三个月后，2008年6月5日，曲靖市政府批准了《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改革实施方案》(以下简称《改革方案》)。2009年6月10日，曲靖工商学校与曲靖江珊房地产公司签订了股份合作办学协议。同年9月15日，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在曲靖市工信委的直接指导下，股份制曲靖工商学校正式成立。
早在协议达成的一年前，李政委就在2008年进入了工商学院。不到一年时间，教学楼、科技楼、行政办公楼、学生宿舍楼8万多平方米的一期工程宣告竣工。2009年9月1日，曲靖工商学校8700多名师生搬进了新校区。距离协议正式签署刚好三个月。
熟悉工商学校发展的学校员工王晓(化名)观察后向大白财经回忆了当时的情况。“正式落地后，学校迅速成为市政府进行职业教育改革的样板。政府、学校职工、民间资本上下齐心，励精图治，发展迅速。”
在改革后的三年里，曲靖工商学校的整体教学资源得到了显著改善。一组数据显示，2011年，与2002年相比，学校面积从21亩增加到417亩；办学规模从400人增加到1.8万人；教师人数从37人增加到473人；办学专业由5个扩大到45个；办学层次从中专、大专提升到本科、研究生等4个；固定资产从210万元飙升至1.7亿元；办学收入从50万元跃升至2010年的4500万元。
“在云南，很多家庭靠孩子脱贫。当时每年有4000名学生外出实习，相当于帮助了4000个家庭。”王小说。
2013年的曲靖工商学校很红火。在王晓看来，那段时期是工商学校的巅峰时期，他先后获得了全国教育系统先进集体、全国中等职业学校德育工作先进集体、新世纪中国教育十大创新学校、全国十佳教育培训学校、全国青少年道德修养实验基地、省级文明单位等诸多荣誉称号。
“当时学校很有名气，重庆、四川、福建、广东、深圳、东莞都组织了很多学校和企业去参观，学习中等职业学校股份制改革的经验。云南省委书记、副省长、省长、政协主席、教育部领导都来过学校，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
“双重登记”的困惑
然而，曲靖工商学校的亮点并没有持续多久，涉及市政府、学校和民间资本的合作很快土崩瓦解。
根据改革方案，改革后学校为国家股、民间资本股、自然人股共同持股的股份制学校，计划在三年内将学校建设成为省部级重点中等职业学校。新校区建设总投资2.2亿元，总股本1.7亿元。其中国家股(曲靖市人民政府)3000万元(以老校区评估处置后折价为准)，占总股本的17.64%；公司股份(曲靖江珊房地产公司)1.3亿元，占总股本的76.47%；自然人股1亿元，占总股本的5.88%。建立学校董事会、监事会、校长一级等组织，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有充分的办学自主权。
改革后，学校将保持“六不变”，即“学校性质、学校名称、学校隶属关系、教职工地位和待遇、人员编制管理、学校经费财政拨款渠道、国家和省市对学校的扶持政策”。
此外，在市政府批准的改制方案中，有一个大胆的决定:为了维护股东的合法权益，学校实行双重登记。股份制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章程规定，“董事长授权校长为法定代表人，到市编制部门登记，董事长到民政局登记为民办非企业单位法定代表人”。
现有法律制度不允许这种措施。浙江教育学院民办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吴华告诉大白财经观察，国家相关法律对“事业单位法人”和“民办非企业单位”设定了不同的条件，不能同时满足。
2013年10月18日，曲靖工商学校取得曲靖市民政局颁发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书。然而，拿到证书后不久，学校就迎来了一场大风暴。王回忆说，当时学校有员工带头，说学校因为在民政局私人注册，会变成私立，私立，公职人员的身份得不到保障，从而掀起了反对民间资本的浪潮。此后，学校出现了恢复公有制、坚持股份制、中立三种思潮。
这场风波引起了政府部门的注意。2013年11月，曲靖市政府工作组进驻学校，随后代表市政府宣布“五项决定”:1。依法撤销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在民政局的民办登记；2.抓紧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继续在市举办的事业单位报名，取消民办报名，同时在市举办的事业单位报名；3、安排审计部门进驻学校，依法对财务状况和工程建设情况进行审计；4.曲靖市人民政府联合工作组帮助学校完善党政领导，理顺内部管理机制；5.责令有关部门追究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在民政局私自注册造假的责任，依法依规进行处理。
2013年12月13日，曲靖工商学校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被吊销。根据曲靖市民政局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撤销原因是申请登记时弄虚作假取得登记。故依据《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第二十四条之规定，撤销该证。
针对取消的具体原因，曲靖民政厅工作人员告诉大白财经观察，当时并不清楚民政部门没有参与调查，只是接到市里通知后取消了。具体要问市政府部门，学校至今没有到民政部门重新登记。江公司代理律师钟世娟表示，律师依法申请政府信息公开需要退回的材料中，只有行政处罚决定书，并未提及撤销的具体原因。
“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注销后，各类改制的批准文件和章程中约定的校董事会管理模式发生了变化。”律师说。
拉锯战
经过上述风波，曲靖工商学校的报名已经搁置。
大白财经观察收到的一份文件显示，曲靖工商学校取得了曲靖市事业单位登记管理局颁发的《事业单位法人证书》(有效期为2009年9月9日至2010年3月31日)、曲靖市教育局颁发的《民办学校办学许可证》(有效期为2010年6月至2013年8月)、曲靖市民政局颁发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2013年至今，三证均已到期或被撤销，均未重新办理王晓证实了这一情况。
那么这涉及到无证办学吗？
大白金融观察在云南省教育厅官网找到一份2019年云南省中等职业学校名单，其中曲靖工商职业技术学校赫然在列，举办者类型显示为“地市级教育厅”。随后，大白财经观察致电曲靖职教科，询问曲靖工商学校的性质，是否具备办学资格等。，对方说“不知道”。
“如果把曲靖工商学校的发展转换成曲线图，会发现引入民营资本后，迅速飙升至高点。2013年后开始出现拐点，一路下跌至今。”王小说。
由于多方势力的对抗，出现了学校乱象。曲靖市审计局关于曲靖工商学校2016年度预算执行和其他财务收支的审计报告显示，工商学校2016年度财务收支存在多项违规问题。
审计局发现的问题包括:针对在职教师，2016年在已发放绩效工资的基础上，违规发放补贴奖金约521.48万元；应退还涉农专业和贫困学生免学费补助963.63万元，2010年、2011年、2012年存量资金308.69万元未上缴省市财政；财务信息反映，2014年前收到奖学金、助学金、监考费、招商引资资金、无力支付各类款项、诊所收取的师生药品等330.2万元。
王晓说，内讧之后，学校开始走下坡路。“目前学校的行政领导和中层干部大多是教师，校级领导由董事会任命，所以有三个外聘教师。教师人均年收入16.7万，但外聘教师年收入只有6.1万，同工同酬导致外聘教师流动性很大。每个学期大概有四五十个老师，学校还要再招。这样的流动对学校的发展非常不利。”
王晓也举了一个例子。2016年，曲靖成立曲靖工商学校等两所学校，作为数字化校园建设首批改革学校。另一所学校2017年录取，曲靖工商学校2020年才准备好。
此外，钟世娟表示，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注销后，李政委和江珊公司的投资权和经营权得不到保障，江珊公司一直写材料要求政府处理。公司仍认为政府不会违反当初的审批和合作协议，政府会妥善解决，故未采取法律措施。
然而，这又带来了另一场拉锯战。
2015年至2018年，江珊公司多次向市政府提出请求，希望市政府解决工商学校的民办法人注册问题，确保出资人的权利。
2014年至2016年，市委领导和市主管领导分别两次作出批示，“请与江珊公司协商，达成共识，妥善处理，迅速规范和恢复学校组织架构”，要求“市政府主管领导牵头，及时研究制定措施”。
但时至今日，江珊公司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同时，由于资金的长期投入，江珊公司开始出现资金短缺。王透露，“由公司代理，由公司建设并移交给学校。2011、2012年左右，当时学校学生比较多，学校在建。突然资金链断了，李政委还借了高利贷，导致他陷入困境。”
当地居民对他创办的李政委和江珊公司并不陌生。多次获得省市级荣誉。改革开放初期，李政委乘东风下海经商。经过多年的商战，他逐渐成为当地著名的民营企业家。从2007年到2010年的四年间，江珊公司向第七届全国残奥会和曲靖广材项目捐款超过1100万元。
据律师介绍，2020年1月，江珊公司就政府不作为造成的损失向曲靖中院提起行政诉讼，要求政府赔偿十亿元。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不予受理，江珊公司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高院已受理，但尚未开庭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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