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9月初,央视35周年台庆。
赵丽蓉搭档蔡明、郭达出演小品《追星族》,在CCTV1首播。
其中,蔡明饰演的追星女孩,与赵丽蓉饰演的奶奶有段对话。
蔡明:我们冒着大雨,捧着鲜花,在马路旁边等着他的车 。忽然车灯亮了,越来越近,我看见那个歌星冲我微微一笑,我捧着鲜花呼喊着,上前拦他的车的时候,就听见那车轮“唰”的一下......
赵丽蓉:停住了?
蔡明:开过去了。可是,那车它溅我一身的泥,那是多么幸福的泥点子啊。
蔡明追的谁?
墙上贴着的四大天王。
02 天下苦饭圈久矣将幸福的泥点具象化,便是对偶像的单向崇拜,在群体中聚合之后,便是如今人们嗤之以鼻的饭圈文化。
饭圈文化中,单向崇拜演变成这样:
偶像过生日,买下纽约时代广场大屏幕已经不新鲜,送行星命名权,送月球地皮,直升机拉横幅绕城飞行,海报一路贴到冰岛......
偶像单方面宣布“分手”,微博瘫痪,哀鸿一片,甚至还有为“爱”而献出鲜活的生命之蕾。
偶像发歌,不根据自身实际情况疯狂氪金:呼吁乃至要挟粉丝多买,因家人不给予经济支持而翻脸……最后,成就了该专辑亚洲销量第一,全球销量第三的奇迹。
同时,饭圈背后,是等级森严的管理结构:
统筹(后援会会长/副会长)→管理(各管理层)→干事(各工作组负责人)
其管理层的审核条件不仅包括年龄、学历,还包括发布首个有关偶像微博时间,相关博文数量,有效氪金记录,乃至包括历史身份审查,是否粉过对家或者真人CP。
有网友总结饭圈“三步走”的畸形唯粉方式:
封锁消息——我哥哥清清白白,娱乐圈仅存白莲花
输出单一价值观——我只信我哥哥的,或者更准确说是大粉头的指示
拒绝反思、打击异己——控评、举报、撕逼、网暴一条龙
很多网友表示,天下苦饭圈久矣。
而新近的一则厦门某中学老师网课宣传肖战新闻更是将这一群体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
03 我们是百分之两百挺她的针对此事,当地教育局已对该教师进行停课处理,各大公众平台也在为此不妥行为表示谴责。
但在宣泄内心不快之后,事件后续却鲜有人问津。
有学生家长表示老师的本意只是拿肖战事件举例,评述网络暴力。
该学生家长在接受梨视频采访时表示:
涉事老师年龄在35到40岁之间,教学经验丰富。据自己孩子反映,当时本来就是作文课题《网络暴力》的讲评课。
涉事老师的本意要告诉孩子们,网络暴力很可怕,大家不能人云亦云,要分清是非,不能随便追星、盲目追星、做脑残粉。
这位家长同时强调,以我们这两年跟老师的接触,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这位老师都是非常负责任的。孩子们认为,网友们这样抹黑老师,他们很愤慨。这位家长称,“我们是百分之两百挺她的”。
由于没有完整录屏,网课内容也就仅仅局限在在网友曝光的1分钟网课片段中:
“我喜欢他,我希望我的孩子也去学习他,甚至我所有的家人都如此。我希望你们,我的学生能够像他一样的阳光、挺拔、谦逊、有礼、上进、善良。”
“甚至在电脑前听课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家长,我也一样会推荐给家长,让他们也了解一下。”
老师是在为爱豆发力还是讲述网暴危害我们无法确认,但在该事件背后,在全网咒骂饭圈文化的隐伏之间,我们却可以窥见一二处不同于目前舆论走向的纵深之处。
04 粉丝:我可以追星吗?如果我们将“对某明星抱有好感和跟随倾向”定义为追星的话,无论年龄与职业,其答案自然是可以。
心理学家弗洛姆表示,对偶像的崇拜是人们把自己理想化的幻想在现实社会的一种投射,这是人们对自己内心世界的重建,对个体的成长具有积极作用。
为备战北京奥运会,菲尔普斯在新加坡训练,期间一个名叫斯库林的男孩专程到训练馆去看他,菲尔普斯是他的偶像,他也如愿在训练馆和偶像合照。
多年后,2016年的里约奥运会,斯库林不再只是菲尔普斯的粉丝,更是他的对手,斯库林最终在100米蝶泳对决中中击败了他的偶像,也为自己的国家摘得该项目的历史首金。
应然层面可以被允许,甚至被支持,那为何当其落到实然层面,便被拘囿在“谴责”、“抵制”的语境呢?
事实上,当我们选择追星时,我们已落入“猴子圈理论”之中——
人类学家邓巴通过研究灵长类动物,得出结论:人的大脑只能维持约150个紧密的社会关系。美国作家将这个发现具象为“猴子圈”,认为超过150这个数字,“在我们眼里他们不是人,而是用几个标签就能描述的‘东西’。”
按此理论,以肖战为代表的偶像们只是一类标签,是符号化的具象事物,是一维的、点状的存在。
梁漱溟说:“文化乃吾人生活之一切。”当偶像个体固化凝结成文化符号,精神图腾时,人们对于偶像的崇拜与推崇也变得容易理解。
别人喜欢,我也要喜欢,尤其是在2015年之后,粉丝文化对正常舆论生态冲击的语境下,只不过,正是在该语境下,偏执与片面也浮出水面,“展现真面目”了。
若说可不可以追星,自然是可以的,因为在社会要素的选择和倡导上,文化价值总能够以其特殊的传承的稳定性与恒久性脱颖而出。
只是,我们缺乏了等待、反思和沉淀的过程,缺乏了对自身独立智慧的人格清醒认知。
这两份缺乏的精神饮品,恰恰是我们能够理性追星的基石。
05 偶像:我可以发声吗?这个时代,所有人都被流量绑架。
《工人日报》官微指出,从“227事件”到这次老师组织学生应援明星,是社交媒体在其中推波助澜。
它谈到:“打明星牌,已经成了一些社交媒体屡试不爽的法宝。熟知粉丝心理的一些社交媒体会利用明星的知名度、穿衣打扮、作品等,屡屡挑起话题,为的就是让粉丝有维护自家明星的欲望,愿意发声,从而带来巨大流量。”
因为不管粉丝如何参与偶像的构建,在娱乐产业中他们永远只是披着消费者外衣的“被消费者”。
所谓的主体性和主动权,不过都是资本和市场给予的虚空代号而已。
那在如此流量至上的商业背景板中,偶像自身的话语权还重要吗?
传播学家库利说,首属群体对个人的社会化有巨大影响,家长、老师作为一个人最亲近最重要的首属群体会进入一个人的一生中。
在如今的网络时代,偶像已经成为比日常接触之人更加亲切,更具有归属感的首属群体,即使是在粉丝幻想的基础上,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引导至关重要。
值得注意的是,不理智的粉丝行为固然值得谴责,但以偏概全,将粉丝行为上升到偶像本人,确实有失公允。
4月2日,《光明网》发布文章《农产品滞销互联网助力 青年一代加入脱贫攻坚收官战》,文章中提及了肖战等明星艺人在疫情中为灾区捐款捐物,并特别提及了在农产品助销中肖战粉丝团体与肖战工作室联合成立的公益项目组起到的积极作用,称其引发了强烈社会响应,为青年一代做出表率。
不得不承认,在公益方面,小飞侠们的确做得很好,诚然此举不能掩盖其追星盲目、随从、偏激的一面,但它不应该被“选择性漠视”。
再者言,即使是“必然性漠视”,这也不是我们肆意攻击偶像自身的理由。
肖战事件发展至今,不少网友打出“肖战必糊”的字样,但事实是,很多网友不过是根据流量大小奏响“红与黑”舆论交响曲,可娜拉出走了,然后呢?
攻击了偶像本身,然后呢?
然后,走入死胡同。
爱的人依旧爱,恨的人丝毫未减,在日趋开放的网络语态下,我们不否定每个人爱恨悲欢的权利,但在宣泄情绪之前,扪心自问一下,是否是在了解偶像个人与经历之后表达,而不是跟着大流,落在自以为和偏执追星对立,实则本质相同的犬儒主义中。
若有此基础,偶像发声自然是被鼓励,被受众欣然纳之的。
最重要的一点,当偶像发声想要拥有正向引导力,想不接受粉丝以爱之名的为所欲为而引导粉丝怎样去做时,那粉丝文化的经济因素就应将被摒弃。
只是在这点上,我们无能为力。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内存溢出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