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德与西德是怎么统一的

德国东德和西德统一(东德和西德加入联合国了吗)

原本同一个国家，却分裂成两个政权，两者都要面对这两个问题:第一，对方是什么？第二，其他国家把我们当什么？

二战后一分为二的德国也不例外。

直到1990年重新统一，整个德国分裂的历史，随着德、德实力的变化，就是围绕这两个问题反复博弈的历史。

东京奥运会期间，我们的号码写了东德体育的往事。有网友评论说，想了解一下欧洲强国德国的分裂历史。今天我们就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来梳理一下德国分裂时期“两德”的关系。

1.“有他没我”

西德:我们绝不是两个国家，你也不能把我们当两个国家。

西德建国时，在阿登纳总理和哈尔斯坦外长的坚持下，坚定地坚持一个德国，联邦德国政府是德国唯一合法政府。要和西德建交，就要和东德断交。谁要是敢跟东德建交，西德就跟他们断交。这一政策被称为“哈尔斯坦主义”。

▲康拉德·阿登纳

但是苏联是个例外，因为对于德国来说，苏联是四大战胜国之一，所以苏联在和西德建交的时候，就和东德保持着外交关系，东德和西德都不反对。

拳头没有苏联那么硬的国家就没那么幸运了。比如1957年南斯拉夫与西德保持外交关系，1963年古巴与东德建交，西德随即与他们断交。

这是西德在建国前二十年，尤其是阿登纳时代的主要外交政策。为了表明自己是德国唯一合法的政府，西德甚至拿钱买地位，主动承担德国所有战争赔偿。

▲沃尔特·哈尔斯坦

东德:我不如你，我要离开你。

在东德，1949年颁布实施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宪法》(东德宪法)第一条规定:

“德国是由德意志各州组成的不可分割的共和国……世界上只有一个德意志民族”。

德国(东德)总统威廉·皮克在1949年的就职演说中说:

“德国的分裂永远不会被承认...我们应该努力把民主德国和军事占领下的西德统一成一个民主德国。”

这就是中国贼分的格局，东西方都在争取正统。

20世纪60年代，因为双方经济差距扩大，大批东德人前往西德。东德不仅修建了著名的柏林墙，也开始有了在名义上与西德彻底“分离”的想法。

1967年，东德不再承认西德人为自己的民族。西德居民去东德，要像其他国家的人一样使用护照和签证，完全被当做外国人对待。

1968年，东德修改宪法，将第一条中的“德国是由德意志各邦组成的不可分割的共和国”改为“民主德国是德意志民族的国家”，并删除了“世界上只有一个德意志民族”的规定。

此外，1954年，时任东德领导人的乌布里切特在统一社会党代表大会上宣称:“我们要捍卫德国的统一……因为我们知道国家统一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

▲在沃尔特·乌布里切特的《时代》封面上，背景上红色的部分是东德的领土。

然而，当宪法在1968年被修改时，同样是这个乌尔布里切特采取了更加模糊的态度:

“目前工作的出发点是让西德承认民主德国存在的事实，反对西德是德国唯一代表的观点...只有西德完成了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改造，我们才能讨论德国和德国的统一”

2.勃兰特的“新东方政策”

上世纪70年代，因为苏联的强大和美国深度介入越南战争，美苏关系一度缓和。两个大哥为了向对方示好，对别人示好，对弟弟示好，希望两德“正常化”。

还有，1969年，勃兰特出任西德总理，放弃哈尔斯坦主义，推行“新东方政策”，希望在与美国阵营结盟不变的前提下，改善与苏联阵营的关系。

▲威利·勃兰特:华沙的下跪

勃兰特的“新东方政策”，印象最深的是1970年的“华沙下跪”。自然，我们永远无法否认这次下跪对于二战后德国的忏悔和形象提升的意义。但对德国来说，勃兰特最深远的举措是改变与东德的关系。

勃兰特:我不想承认你是一个国家，但我不反对其他国家承认你。

二战后，一些德国学者提出了关于德法关系定位的“屋顶理论”，勃兰特将其作为处理德法关系的“新东方政策”的原则。

“屋顶论”的意思是我认同我们应该是自己的家，但我们绝对是一家人，彼此不是陌生人。

▲中国与西德建交谈判

原来，勃兰特盘算着，要改善与东德的关系，首先要实现“屋顶理论”:我不再主张我是德国在世界上唯一合法的政府，允许其他国家同时与德国和南斯拉夫两国建交，从而与这些国家恢复外交关系。

但西德仍然坚持认为，我们绝不是外国人，我们的公民也绝不是外国人。

勃兰特认为，先改善与东德的关系，即使做出一些妥协，也肯定对统一更有利。

东德:坚持分离

但如前所述，东德已经表现出独立的倾向，所以强烈不同意“屋顶论”。

勃兰特与时任东德总理克里斯托弗于1970年3月在东德埃尔福特进行了历史性会晤，双方于同年5月19日在西德卡塞尔再次会面。

在第二次会谈中，勃兰特明确表示愿意与东德政府缔结和平条约，但条约应兼具国际法和国内法的特点。

斯托夫说，德国与德国之间应该形成平等的国际法关系，民主的德国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

虽然两人没有谈出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但德德的和约谈判还是开始了。而西德只想改善关系，东德决心独立，这种谈判势必造成很多尴尬。

谈判双方僵持不下，双方老大哥美苏都在催他们赶紧谈判签条约。

▲尼克松访问苏联，勃列日涅夫

3.民间友好？推动独立？

于是，西德的谈判代表提出了一个妥协方案。条约的文本从字面上看是一样的，但可以解释为双方各自的意见。东德谈判代表同意了，也就是说，“同样的条约，有不同的表述”。

1972年，德国与德国签署了《德法条约》。

条约规定，德德问题的实质是国家问题。德国和德国是权利平等的友好邻邦。两德应坚持国家间主权平等的原则，相互尊重互不隶属、独立、领土完整和自决权，任何一方都不应在国际上代表对方或以对方的名义行事。

德德条约:国内和平还是分离独立？

但如前所述，德、德签订这个条约，本来就是“同一个条约，各有各的解释”。所以，这个“德法条约”到底是什么意思，东西德各执一词。

西德认为，这个条约不仅让两德不再敌对，也让我们更加亲密友好。东西德是“两个德国，一个民族”。我们只是暂时尊重对方的主权，尊重对方被其他国家承认为独立国家。但长远和最终的目的是统一，是为未来的统一创造更有利的环境。

但东德认为，这个条约的意思是，我们已经相互独立了，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主权国家。我们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一个是资产阶级的德意志民族，一个是无产阶级的德意志民族。现在已经完全分离了，跟正常国家一样，不存在统一不统一的问题。

“德国内部关系部”

一般情况下，两个主权国家都是通过外交部来相互打交道的。而坚持“特殊国与国关系”的西德一直拒绝使用外交部与东德沟通，并在政府中设立了一个部门，名为“德国内部关系部”，处理与东德的交流。

但是，东德只愿意用普通国家的方式对付西德。坚决否定“德国内关系部”，要求西德让外交部说事。我不认识这个部门。

但西德绝不会妥协，就是不会把东德当普通国家。这样一来，与东德打交道实际上是总理府的直接职责，具体工作则是总理府的二科，也就是外交与德国内部关系和外部安全司的职责。

而且因为西德的坚持，德、德两国从来没有在对方的地方设立大使和大使馆，只得到一个联络处和代表。

4.民间友好？推动独立？

《两德条约》签署后，德国加入联合国，被国际社会正式承认为两个国家。

《德德条约》对人民交流的好处

当然，我们要看到，德法条约签订后，对德法两国的经贸关系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因为坚持不把东德当外国，西德免除了所有进口商品的关税。甚至自1975年以来，民主德国被允许向联邦德国银行申请无息贷款，以支付贸易信贷。

在签约之前，不要谈德国与德国之间的邮政联系，东西柏林之间也没有电话联系。但条约缔结后，这些不仅没有实现，而且急剧增加。

此外，东德在签署条约后放开了对西德的旅游，1978年从西德到东德的旅游人数激增至300万人次；同时，东德还放宽了当地民众进入西德的条件，允许他们以“紧急家事”为由前往西德。

▲少数获得许可的东德居民可以去西德(来自电影《间谍之桥》)。

两种美德渐行渐远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在德法条约之后，虽然西德政府还在拼命争取统一，但是西德人对统一的信心确实越来越弱了。

1979年，在西德全国法律学者会议上，学者伯恩哈德公开宣称，“屋顶理论”已经过时，东德毫无疑问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东德人已经是外国人，西德不应再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公民。这一言论实际上得到了与会绝大多数学者的支持。

1987年，联邦德国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只有8%的人认为国家统一是可能的。

至于东德，如前所述，独立是他们的愿望。

昂纳克于1971年成为东德领导人。他在1972年对东德人民军的讲话中说:“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是外国，是帝国主义的外国。”

更重要的是，为了应对西德的“两德一国”，东德在1974年修改了宪法。原宪法中包含“德意志民族”和“统一”的内容在此次修改中全部删除。

比如原宪法第一条中“民主德国是德意志民族的国家”改为“民主德国是工农国家”，“德意志民族”改为“工农”。

这一宪法修正案实际上是东德的正式独立宣言。

1987年，昂纳克访问西德，西德按照国际法中国家元首的礼仪接待了他。

然而，尽管感到无望，德国总理科尔还是为之奋斗，并告诉昂纳克，西德愿意通过所有德意志民族的自决来完成两德统一。

东德的昂纳克说:“德国和德国的关系已经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是水火不相容的，不可能实现统一”。

5.形式终比人强

当代人站在上帝的角度，自然可以尽情评论前两德的各种“统独问题”有多讽刺；但是，我们要明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无论是东德西德政府，还是苏联西方国家，都被潮水困住了，一步一个脚印。

两德统一是相当巧合的产物。

“戈尔巴乔夫不能失败”

首先是苏联的妥协。如果美国放弃西德，西德不会崩溃。西德已经是欧共体的老大，是西欧GDP第一的国家。但是苏联放弃了，东德就乱了。

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政策不仅包括西化中国，还包括从东欧撤出苏联力量。

科尔甚至这样说过:德国统一的首要条件是“戈尔巴乔夫不能失败”。

▲戈尔巴乔夫和昂纳克

▲推倒柏林墙

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后，大量东德居民开始涌入西德。

出于对局势的担忧，正在波兰访问的德国总理科尔于11月10日启程回国。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认为德国会统一。

直到11月28日，科尔才向联邦议会提出了两德统一的十点计划，主张先对西德提供全面的经济援助，然后与东德结成邦联式的“德意志联盟”，再逐步转变为类似美国13州的联邦制，实现国家统一。他估计至少要5到10年，甚至西德大部分领导人都觉得21世纪前统一会很好。

▲赫尔穆特·科尔

12月19日，东西德政府开始谈判，双方同意先定一个小目标:1990年4月前建立联盟，5月举行第一轮自由选举。

但随着东德政府大量丑闻的爆出，人心进一步浮动，越来越多的居民涌入西德，没去西德的东德人也越来越躁动不安。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要想快速摆脱目前的困境，最好的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尽快完成统一。东德总理莫德罗已经开始失去对局势的控制。

直到1990年1月14日，莫德罗仍坚称“两德统一永远不会提上日程。”

但迫于国内压力，东德进行了改革，统一社会党在随后的大选中落败。3月18日，东德选出了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新政府。

虽然这个政府是由原东德的反对派组成的，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即使这样，新政府也认为东德不能交给资本主义的西德，而应该走“第三条道路”，即奉行民主社会主义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此时，东德总理此前曾表示，德国统一不是“此时的话题”，而是要等到“我们的子孙”考虑。

时势造英雄:西德的领导在潮流中

但是，形势毕竟比人强。苏联终于搭上了东德的梯子。

虽然说戈尔巴乔夫完全放手不那么准确，比如戈尔巴乔夫曾多次强调不同意统一后的德国加入北约；但随着东欧剧变，只要苏联开始撤出自己的部队，局势的发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原来，1990年2月10日，在美国柯尔百货公司会谈中，戈尔巴乔夫仍然坚持:“我仍然愿意看到一个在各种军事组织之外的统一的德国，同时拥有国防所必需的武装力量。”那就是成为“不结盟”国家。

▲戈尔巴乔夫和科尔

不到半年后的7月19日，戈尔巴乔夫被迫表示，他不反对一个统一的德国留在北约，并拆除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两地分居的撒切尔夫人和科尔。

在欧洲列强中，英法对德国尤其是英国的统一极为警惕。玛格丽特·撒切尔可以说是两德统一最强硬的反对者。

但关键在于美国的支持。两德统一后，北约势力将扩大到苏联的势力范围，这是美国根本等不及的。因为美国的支持，以及在24日德国与美、苏、英、法的会议中，同意做出很大让步，所以英法才勉强同意德国统一。

1990年举行了四次会议。在9月12日的最后一次会议上，六方签署了条约:

美、英、法四国放弃在德国的特权；到1991年3月15日，统一的德国将拥有完全的主权；苏联军队于1994年底撤出德国；德国也承诺不拥有核生化武器；东德将成为无核区；德国确认了其与波兰的国际边界和1945年战败后割让的领土。

▲德国问题最终解决条约的签订

德国还同意与波兰签署一项单独的条约，以确定两国之间的现有边界。德国和波兰的边界条约签订于1990年11月14日。

协议达成后，德国修改了基本法，规定统一领土之外没有尚未加入德国的德国领土。用这种方式让其他国家放心德国。

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安排统一的具体工作了。

8月，东德人民院通过决议，东德并入西德。8月31日，双方在柏林签署了长达1100页的两德统一条约。

9月24日，东德国家人民军正式退出华约。

10月3日，东德政府解散，宪法失效。为适应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建制，原东德14个特区改为5个州，以各自的加入方式并入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两德统一完成。

▲10月3日成为德国统一日。

纵观两德关系史，实力更强的西德一直是更追求统一的一方；而实力较弱的东德，从消极统一到追求独立。

西德一直不承认德、德是两个独立的国家；在东德，1967年修改国籍法，1972年《德法条约》正式宣布独立。

▲两德统一

德与德之间，从“有他无我”，到追求友谊与独立。加速这一转折的是西德总理勃兰特的“新东方政策”，尤其是德法条约的签署。

那么，勃兰特在两德统一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这是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

相当多的学者认为，勃兰特是近20年前实现的两德统一的功臣，使两德不能再绝对敌对，可以正常交往。虽然不是完全自由交流，但双方通过贸易、通邮、旅游等方式相互交流，使双方人民交流更加自由，相互了解比以前更好。

▲康拉德·阿登纳和威利·勃兰特，后者修正了前者的外交政策。

不过这种说法有点事后诸葛亮，有些太神视角了。

事实上，通过允许其他国家承认东德，允许两个德国同时加入联合国，签署“两德条约”，勃兰特的措施，在苏联和东欧剧变之前，显然起到了让东德更加独立，让西德对统一越来越失去信心的效果。

前面提到的两德最终统一，其实是相当巧合的。

两德统一主要是外部因素推动的，是东欧剧变的大环境，以及苏联自身的内部混乱，逐渐向西方让步。最后带来了东德的崩溃。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苏联强大到有能力全力支持东德，勃兰特的政策将意味着什么。这种在国家统一问题上的“政治纵容”，会让他成为“统一英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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