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当漫步于三星堆博物馆的展厅之中,高大威严的青铜立人像、象征着王权与神权的金杖、造型奇特又宏伟壮观的青铜纵目面具、工艺精美的青铜神树……穿梭在这些文物之中,似乎能听到它们在低声诉说着神秘又遥远的古蜀密语。
这时,当头顶的灯光逐渐暗去,面对着设定成长曝光模式的相机,王思博开始挥舞起手中的光棒,在空中绘就出一道道光轨。而当相机定格成像后,在显示器呈现出的画面中,用光束绘成的“龙”盘踞在通天神树上、带着“青铜面具”的古蜀人围绕在文物周围、《山海经》中的神兽穿梭在展厅之中……
在这些如梦如幻的照片背后,一切的诞生,都源于王思博手中的光束。他就靠着这一束并不算强烈的光源,以黑夜为布,在2021年全国瞩目的“走进三星堆读懂中华文明”主题活动中,用现代的光绘展现了古代文物的深厚魅力和文化底蕴。在他的手中,古老又神秘的三星堆文明,与现代光绘艺术碰触出了魔幻而独特的美感。
在国内,提起光绘艺术,绕不开的一个人,就是Roywang,那是王思博在光绘界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国内光绘第一人”、首位加入世界光绘联盟的中国人、创下全球最大光绘吉尼斯世界纪录……在Roywang的身上,有太多关于所谓的头衔和荣誉。在光绘艺术领域浸淫超过10年,见证这项艺术从完全被西方艺术家主导,再到融入东方文化美学让世界惊艳,王思博的光绘故事,也暗含了中国光绘艺术发展的趋势。
光绘艺术家王思博
告别运动员生涯
遇见照进人生的一束光
将时光倒回到10年前,当王思博还不是Roywang之时,他的日常是奔跑在绿茵场之上,抱着橄榄球尽情挥洒汗水。彼时,他的身份是职业橄榄球运动员,不仅在2005年至2009年期间代表中国国际橄榄球队出战,更参加了2007年亚锦赛。大学毕业后,王思博顺利签下一家日本东京的职业橄榄球俱乐部,开启了四年半的旅日橄榄球生涯。
倘若按照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或许现在的王思博会从事运动行业。但时间来到2012年,王思博遇上了人生的拐点,因颈椎受损严重,他不得已要提前结束自己的运动生涯。一场大型的手术之后,王思博在病床上躺了近10天才逐渐找回知觉。长达10个月的漫长康复期中,他甚至要从走路开始练习,才慢慢找回原本的状态。
“但还好,有光绘的陪伴。”说起这段有些灰暗的岁月,王思博已经是云淡风轻了。他笑着谈起康复训练中的折磨,必须放弃运动生涯的无奈。可其中,也有开始投身于光绘创作的新奇、激动,与痴迷。
光绘艺术家王思博
“我确实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在那段时间,光绘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希望,它带给了我一个新的世界。”王思博说。那些时光中,他常常白天在医院进行康复运动,晚上便扛上相机游走在日本的街头、公园中练习光绘。经常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路人朝他投来诧异又不解的目光,可当时他根本顾及不到这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这一束小小的光源上。
光绘艺术,是通过相机长时间曝光拍摄,在镜头前利用不同的灯光绘画所产生图像的艺术。而王思博所推崇的光绘艺术,是不借助于后期和复杂道具的“凭空绘画(Freehand)”,这意味着他要完全依靠自己的感觉,想象光束绘成的图形到底是怎样的。“光绘最难的点,就是需要很强的空间记忆力和肌肉记忆力,在全黑的环境下作画。”有时细微的几厘米偏差,呈现在镜头里的就是与想象中相距甚远的画面。且光绘艺术利用的是相机长曝光功能,这意味着艺术家在创作时是看不到最后的效果,这是这项艺术的难处,也是魅力所在。
“在创作之后等待照片生成的时间里,我是不知道画成了什么样的。最后走到取景器前,看到作品的一刹那,这种感觉是最兴奋的。”回头看这些为光绘所着迷的岁月,王思博感慨,这可能是上天关上了一道门,却又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并让光束照了进来。“光绘把我的世界打开了,让我慢慢从失意中走出来。当时我也是有一些期盼的,也许光绘真的能给我带来什么。”
光绘作品《奥维耶多之花》
挑战吉尼斯
国外艺术家赞叹“中国人太拼了”
光绘带给王思博的首个成就,是一项世界级的奖项。2016年,凭借作品《奥维耶多之花》,王思博参加了世界光绘大赛,并突破性地取得了世界特等奖的好成绩。在那张照片中,用光绘就的花朵色彩斑斓,绽放于西班牙北部的奥维耶多古城中,让静谧的夜景涌出盎然的生机。但后来,王思博回忆说,之所以画成了花束,是因为当时携带的器材简单,且画花的技法直接简单,更容易呈现出好的作品。
当时,王思博所心心念念的,是成功绘就出一种带有浓郁东方特色的图案——龙。一直以来,光绘诞生并成长于西方,在这项艺术中很少出现东方人的身影,和东方的文化符号。所以,自王思博从2012年左右接触光绘,就希望能画出中国龙的光绘作品,并在不断提升技艺。可在王思博所推崇的“凭空绘画”的画法中,画出看似炫酷但不具备现实意义的图案容易,想要画出“形似”又接近大众熟知形象的物体,是难上加难的。但就在2年后,王思博交出了一张令无数人惊喜的答卷。
光绘作品《龙舞北京》
2018年一个炎热的夜晚,位于北京的王府井大街繁华依旧,只见商店前的广场被围栏围住,王思博与其带领的10位团队成员,带着紧张又激动地心情行走在这片空地上。一声令下后,他们每人带着用灯光做成的画笔,挥动在广场之中,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就在当晚,一幅670多平方米、名为《龙舞北京》的光绘作品诞生,仅用时7分钟,同时创下了“世界最大光绘图案”的吉尼斯纪录。画面中,用光画出的金色中国龙做凌空腾飞状,飞过长城穿越祥云,气势磅礴又栩栩如生。
“我想,这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的吉尼斯,更是属于北京的。因为当时这种行为创作是没有人见过的,我们又把很强的国风元素融入其中,这不仅在中国或在世界上,都是‘前无古人’的规模。”王思博说,当时把作品给国外的光绘艺术家看时,他们觉得疯狂极了。“以往,这种大型创作至少得准备两三天。可我们是一天定位,马上就挑战,而且还是吉尼斯挑战。他们觉得很疯狂、很冒险,说‘中国人太拼了’。”
王思博说,倘若要从自己的光绘生涯中找出一个“高光时刻”,那么当吉尼斯的认证官在现场宣布挑战吉尼斯纪录成功的时刻,应该称得上是。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王思博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橄榄球的赛场上,回到了比赛开始的倒数时刻,当球场上的灯光逐渐熄灭,紧张得仿佛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当时我还跟团队说,这是人生中非常难得的一次挑战机会。跟我在赛场上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夹杂着紧张、刺激和兴奋,又有一些害怕。所以这个时刻是最难忘的。”
但这一纪录,并未保留太长的时间。2021年,王思博与Roywang新行社光绘艺术团队成员们再次成功挑战了面积为2021平方米的巨幅光绘作品《光之天籁》,创造了全新的全球最大光绘吉尼斯世界纪录。
光绘神兽系列作品
光绘神兽系列作品
引领光绘“国潮”
山海经神兽“走”入城市中
古籍《山海经·海外东经》中有载:“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山海经·西山经》又载:“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九尾狐、毕方、青鸾、白泽、凤凰……作为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这些神怪畏兽皆载于“上古三大奇书”之一的《山海经》中。长久以来,它们代表着古人的浪漫幻想与光怪陆离的异兽世界,又被后人用影视、光影作品等现代的艺术方式诠释出来。但在王思博的光绘创作中,这些本存在于古籍中的看似怪异荒诞的神兽,不仅走到了广州川流不息的城市街头,还来到了充满古朴、浓郁的民族风情的贵州丹寨,以及暗藏神秘古蜀文化的四川三星堆博物馆……而这一系列的“山海经神兽光绘”,成为了王思博在当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更被国内外主流媒体如人民网、CGTN、法新社等广泛转载报道。
光绘神兽系列
其实,在《龙舞北京》这一大型光绘作品诞生后,光绘艺术界看到了来自东方文化的力量。自此之后,王思博也在苦苦思寻,怎样能把更为传统和魅力的中国元素,融入光绘作品中。于是在2018年后,他开始尝试光绘神兽,从古籍《山海经》中汲取图案灵感,用中国的传统文化与光绘的融合的创作手法,与西方较为抽象的画法相比,展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创作标签。
后来,每次在社交平台上晒出神兽系列的光绘作品,王思博总会在作品后详细写下所画神兽的文字记载,以便国外的网友可以了解作品背后的文化历史。“之前有个外国网友说,很高兴我在做这个项目,在每张图下面都有介绍。以前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属于中国的神奇的神兽。很多国外的光绘艺术家也表示,他们很少知道中国除了龙以外的神兽,因为这些神兽是在《山海经》中出现,他们可能没有时间去观看,更不了解。”而现在,通过国内外年轻网友都青睐的光绘艺术,这个属于中国古人幻想中的神话世界,可以向世界传递。
“三星堆奇妙夜”作品
“比如跟三星堆博物馆合作的那次,效果也是非常震撼的,绝对造就了经典。因为在光绘的圈子里,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级别的博物馆里面进行创作,所以说是光绘史上的首次,我也倍感骄傲和幸运能够参与到这样级别的创作项目中。”
2021年,王思博还带着《山海经》中的神兽,到了成都的繁华街头、晋中平遥古镇、北京古北水镇……在照片的评论区下,国外网友往往发出“Incredible”“So Sick”等评价。“他们说,我把光绘带到了一个新的level(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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