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整个华语乐坛最具震撼力的事件莫过于周杰伦发新单曲。一首带有鲜明拉丁曲风(确切说是古巴风)的《mojito》,告诉乐迷们,年逾不惑的老周的人气根本不是“后浪”人气小鲜肉能比的。
纵横驰骋华语乐坛20多年,老周已经征服了众多资深乐评家包括很多学院派理论家们,被广泛誉为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大神级别的音乐人,他对音乐生态圈的改变早就溢出了编曲、创词、曲风融合拓展等一系列纯音乐领域,而是打造了一整套作品宣发模式、音乐市场接入、线上粉丝互动平台等全方位的“人设维度”。
众多娱乐媒体在6月13日,也就是《mojito》宣发后的24小时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统计此曲在各大发布平台上的销售量。这首新曲的传播力度有多大?大到了古巴驻华使馆在6月12日开了一个迷你的“周杰伦新曲研究座谈会”的程度,在中古两国的外交关系上,这是一段美谈。
周董这些年来的单曲新歌,总不免伴随着这样一个问题:周杰伦是不是已经江郎才尽了?或者说这首曲感觉和xxx好像啊,是不是有点抄袭嫌疑呢?
听完Mojito,谈谈未来人工智能音乐的突破口
小黑借着这两个话题来谈谈一个好像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话题:如果能造一个有深度学习能力的机器音乐人,赋予它一个虚拟的人设,打造一个被“星探”发掘后步入音乐圈的黑马,它会在圈内活的怎么样?它能否接近、达到或者超越周杰伦呢?
这个看起来有些扯的议题其实前面的几个问题有着高度的相关性,即机器人音乐家是否可以达到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的高恒定状态,不会被受众喷“江郎才尽”,是否可以跳出惯有的路径依赖和舒适区,被受众质疑是否存在抄袭?
我们不妨先从《mojito》的扒谱开始谈。这首曲用吉他d奏的话,应该是C调四分之四拍,被指摘为抄袭的《人生的旋转木马》则是降B调,四分之三拍,也就是俗称的“圆舞曲”。首先小黑先表明自身立场,认为周董《哈尔的移动城堡》的两首配乐——《空中散步》、《人生的旋转木马》,以及美少女战士主题曲《月光传说》等有相似的地方,但不能算作抄袭,但让小黑不太同意拿曲风和乐器当做“非抄袭”的论据,否则的话,花粥的《出山》抄袭一案是不是也可以说没有抄袭呢?
总体看下来,硬核论据其实基本上只有“重复率”,即乐坛目前勉强公认的“八小节雷同”论,但即便是雷同,雷同到何种程度,也是可以讨论的。
其实很多流行音乐的发烧友已经指出来,有关和弦、副歌的配合,《mojito》还是有雷同重复的部分。这就是五声音阶的模式化问题。
五声音阶主要体现在旋律上,比如笛子、二胡的solo,比如人声的旋律等等,我们最常见的4536251进行,这种进行在古风圈子里成了套路。如其中的4级和弦,4 6 1,其中4这个音就脱离了五声音阶,又如3级小和弦,3 5 7,7也是同样不属于五声。这个时候往往要在和弦上做一些改动。
小黑手里就有一个在业界广受欢迎的古筝谱,在左手伴奏部分,小黑在试着d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套路。
细心的读者可能发现了,左手的快速指序,频繁出现4(倍低音)1(低音)5(低音)6(低音)和6(倍低音)3(低音)6(低音)1(中音)的编谱。
所以说,类似于和弦的4536251套路,和古筝谱中的上述“模式”可以作为一种输入材料,为AI整理成一个融贯的、富有意义的音乐经验世界打开了一扇窗口。
人工智能的谱曲能力
工业化和人工智能浪潮席卷全球,某些领域尤其是蓝领工作者的谋生手段有越来越被人工智能取代的趋势,但绘画、雕塑、音乐等艺术性领域则相对来说尚未遭遇被人工智能的集团化冲击,但也引起了某些专业人士的焦虑和危机感。
其实这是个老话题了。计算机科学之父图灵早在1951年,就造了一个机器,给它输入一串指令,创作了三首小曲;1990年代,最有趣的一个实验来自美国一个音乐学院的乐理学教授,他“训练”了一台计算机,让它在巴赫音乐的海洋里找到熟悉的旋律,模拟创作一小段,现场测试下来,听众几乎无法分别哪个才是真正的巴赫的原声,哪个才是机器创作的功劳。
近些年以来,随着人工智能(AI)领域在各个行业的全面铺展开,音乐界的试水之作也越来越多,先锋音乐人弗朗西斯·帕切特(Francis Pachet)在2018年正式推出了一张就说完全由AI创作的专辑:“Hello,world”;而且一个可以通过AI模拟外界环境的变化,主打轻音乐的APP在美国正式上线,名叫Endel。但Endel的研发者斯塔维茨基(Oleg Stavitsky)对AI在音乐界未来的发展持非常谨慎的态度:“目前AI还无法完全自主性地作曲,它只能从海量的曲库中拼接剪辑,如果真的让它搞一首歌出来,我宁愿听我爸的那辆老爷车的引擎声。”
Endel作为一个AI作曲的初代产品,能在市场站稳脚跟,并非因为它的创作能力多么强大,在高阶音乐人眼里,它还是很低级的,但斯塔维茨基聪明的地方是调整了音乐在公众生活的工具性和辅助性意义,比如帮助失眠者睡眠,在面试或者写论文前减缓紧张和焦虑等等。
小黑曾在宜家的智能家居系列产品中,看到一款智能灯具,当早上起床时,智能灯会配合无线音箱一起呼唤主人起床,音箱会发出鸟叫的声音。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把“鸟叫”定义为一种音乐,那么这就是Endel正在做的事情,它距离真正的智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毕竟迈出了一大步。
总之,目前的AI作曲水平和周杰伦的差距,有点类似三国中潘凤上将和吕布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但“质”不行,“量”可以凑。一提到“量”,别说周杰伦了,整个全球流行乐坛都要往后稍稍。
为何这么说?因为AI可以批量生产旋律(如果你的要求不是太高),它就像车间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段一段的和弦和前奏以“电音”的范畴源源不断地送到听众的耳中。2010年,三个电音玩家德埃鲁·西尔维斯特恩、萨姆·艾斯特斯和迈克尔·霍贝(Drew Silverstein, Sam Estes, and Michael Hobe)就在好莱坞著名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创作中有了新想法。即某些简单的背景音旋律可否是AI自己创作,以配合电影中紧张、舒缓、惊悚或者浪漫的情节基调。
这三个人一共研发了一款名叫Amper的AI制作音乐的软件,主打一些游戏厂商的外包音乐,这极大地节省了游戏制作中音乐部分的研发成本。德埃鲁·西尔维斯特恩说:“如果没有特殊需要,Amper可以每年创作10万首游戏电音。”这是广大周杰伦们无法做到的。
人工智能鉴赏乐器的能力
知乎网友“雪岭洞箫声”在评价Mojito的时候,敏感地捕捉到了此曲混搭了多种不同地区风情的乐器,如沙球、康佳鼓、小号、萨克斯和钢琴等等,尤其是前两者可以直接向听众点明:这就是一首拉丁歌,而且此曲大量应用4和7运用结合切分节奏,让小黑的舞蹈老师听了Mojito之后,直接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我们的恰恰舞音乐库有了新内容。”
切分音符+拉丁化的乐器,再加上和弦编大量运用了七和弦和五度圈循环,这种微妙的畅快感让小黑对AI作曲的未来更加捏一把汗。
首先,高智商,能深度学习的AI谱曲者必须对每种乐器的音域、曲风特色有独到的见解,同样的和弦五度圈循环,萨克斯和唢呐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可以吹出“安河桥”的离别伤感的音域,而后者的高亢却有一种“奈何桥”一般的苍凉悲壮。
“形而下者谓之器 形而上者谓之道”这个古语来表达音乐,乐器可谓是“器”,乐谱算作“道”,那么AI的混音、和弦以及Rap的实时插入等等,都需要“道”与“器”的高度结合。
周杰伦对中国风(《青花瓷》、《兰亭序》)和拉丁曲风(《迷迭香》、《mojito》)的拿捏和把握,是建立在对两种民族风乐器的音质之深度体验的基础上的,很显然,目前只能玩合成电音的AI,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它还没长出两只能听八方的耳朵。
人工智能的作词能力
但是一首完整的歌,除了曲之外,还必须有词。我国古代宋词本来就是可以拿来在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中传唱的,柳永、姜夔、苏东坡就是宋代的周杰伦、林俊杰和王力宏。
提到21世纪周杰伦前面五六张专辑的爆款式曲目,就不得不提他的好搭档方文山,在“中国风”模式上,他和周杰伦的关系就如同郭德纲和于谦这对黄金搭档一样,但周本人独立作词的作品也有很多,比如《半岛铁盒》、《星晴》、《稻香》、《梯田》、《蜗牛》等等,获得了业界的广泛赞誉。
但随着“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上的“中国风”模仿秀的泛滥,有好事的网友总结出了方文山式的作词套路,用“青山”、“白马”、“边关”、“红衣”、“桃花”、“琵琶”等语词拆解和拼接意象,还出现了一个阅读量很高的神贴“如何手把手教你成为方文山”。
很多网友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种调侃中国风套路的问题意识,已经触及到了人工智能作词的关键点之一。某些类型的音乐作品,语词的审美意义有很强的指向性,“中国风”套路的总结,是建立在大量的反复试听,提取语词频率的基础上。
比如,给AI输入一串创造“中国风”歌曲的指令,若要给它建立一个专门用于“模式识别”的人工智能系统,不必像经典的符号AI所建议的那样构建出一个内置的方法库和方法调用程序,而可以采纳一个新的技术进路:用数学办法建立起一个人工神经元网络模型,让该作曲模型本身具有自主学习功能。这些人工神经元的底层计算活动本身并不具有符号表征功能,而只有在对整个网络的整体输出做出一定的统计学抽象之后,我们才能够将这个总结果映射到一个语义上。
所以,当问题进展到这里,我们就发现AI作词的能力,可以还原成AI有多大能力进行文学创作的能力,它是否可以写出文学性很强的诗歌?是否可以信达雅地翻译小说和散文?有关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读者们是心知肚明的。事实上,20年前就有不少AI科学家喊出“未来翻译家们将会被人工智能搞失业”,几十年下来,情况并非如此,一大原因就是AI的映射语义功能遭遇的瓶颈尚未被克服,遑论与作曲高度配合的音乐作词了。
可以下的几个结论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发现现在的AI的音乐创作能力还处在“童年周杰伦”的阶段,国外AI音乐领域的达人们形成的共识就是目前才刚上路(STIll in the Very Beginning),还处在低幼化拼接剪切和弦,只能在某一个程式内调取简单乐理函数的阶段;至于作词也是套路化的,无法深层次学习情景理论和配合曲调。
但AI音乐的某些工具性属性已经被逐渐开发出来,而且可以“以量取胜”,这也许是它成长为真正的周杰伦的初始点。在“万物皆可AI”的未来,我们需要敞开胸怀,迎接一个虚拟的音乐偶像的可能到来。
责任编辑: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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