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北部的坪山,一个无尘表面处理车间的外走廊,邓邱伟隔着玻璃,凝视着两个橙色的六轴工业机器人的“亲吻”。如同橱窗里的表演,它们高低旋转着,不断把塑胶开关抓取到空中,将薄薄的开关贴纸贴上,又把开关放到设计好的料盒上。
从汽车组装到键鼠制造,机器人正在入侵越来越多的中国工厂。
“这是我们厂里(机器人做出的)最漂亮的动作。”邓邱伟回过头,对本刊记者赞美着。
然后,他的话题重回雷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002577.SZ)制造中心总监的角色:“单是这两个机器人的‘亲吻’,就已经帮我节省了很多工人。”
邓邱伟今年30岁,他的直接上司——雷柏董事长兼总经理曾浩刚过40岁。作为珠三角成百上千家键鼠工厂的一员,他们的工厂并不那么传统,因为它不用工人的数目来展现自己的制造能力。
雷柏2011年有大约3000个产业工人,而到记者上月访问时,这个数字已经“锐减”到不足1000人,产能却“至少增加了三倍”。
这种情景在2011年还仅存于想象中——“老板(曾浩)说,雷柏以后的工厂就是1000个人。我想,当时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觉得他是疯子。”邓邱伟形容。
当劳动力成本的爬升令中国的制造工厂们感到苦恼时,雷柏彻底把机器人和自动化设备变成了工厂里的主角。雷柏生产的、提供给人们手指敲击和挪移的鼠标、键盘,已不再依赖工人们的双手来制造,工人数字的锐减甚至震荡了雷柏的管理架构。
曾浩的目标很彻底:让雷柏的工厂变成一个看不见几个工人的地方,就像现代的汽车装配车间那样。在成本压力日增的电脑周边设备行业里,这种大变动,看上去如同“强行超车”般冒险,却又是应对竞争的必然。
自动化实验
“我们想摆脱对工人的依赖”
现在,在雷柏的车间里,偶尔可见“穿越”的场景——用以过渡的,临时组织的人手装配线,夹在轰隆开动的自动化生产线之间。前者就像人手生产的历史演示,后者则由各种机械手和传送设备配合着运转,机器人的橙色晃动其中,甚是抢眼。
变化犹如一夜间发生。2009年,当邓邱伟跳槽到雷柏时,曾浩告诉他,目前工厂是整个公司里面最弱的部分。“即便到现在,整个珠三角的同类工厂都是以人手作业的。我们想摆脱对工人的依赖。”邓邱伟说。
早 年,雷柏的工厂是珠三角众多ODM(Original design manufacturer,原始设计商)工厂的普通一分子,以工人数字和厂房规模来宣扬自己的制造实力。在那个用“人多”招徕大客户的年代,包括雷柏内部 的宣传,也用工人数目的增长来描述公司发展的速度。
曾浩喜欢穿牛仔裤和白球鞋,他还有一部法拉利,不时到珠海的赛车场飙车。在研发方面,曾浩已经把无线键鼠业带入了2.4G的轨道。在看似波澜不惊的键鼠行业,曾浩也希望领跑品牌和生产领域。
2002年,曾浩创立了“雷柏”品牌,开始在海内外扩张销售。几年来,雷柏的竞争压力迅速增大,国际同行和山寨厂“夹击”着这个无线键鼠领域的新丁。“(在生产中发掘潜力)这是被逼出来的。”10年前与曾浩一起创立雷柏的李铮说,“你必须在成本上保持优势。”
按照雷柏高层的说法,他们关注自动化的原因,跟其他工厂一样“因势所迫”。从2005年开始,雷柏和其他珠三角的工厂一样,开始遇到用工荒,以及“工人说走就走”等管理问题,这让机器在生产线上得到了机会。
“在PCB板上插嵌精细的元件,这种动作很劳累。因为手要不停地动,做得好的话,更需要一个月以上的经验积累。”在雷柏车间仅剩的、工人们默默重复手工插电动作的生产线前,27岁的班组长余建辉描述着工人们的难处,“如果加班,工人们的情绪更不好应对。”
“人海”生产线上还有其他不稳定因素。2002年,当曾浩拿着设计方案,在深圳从事鼠标生产时,他已经发现,由一对对人手组成的生产线,具备应对不同代工客户的灵活性,但代工厂们制造的产品品质却“非常不稳定”。
从 2007年开始,雷柏工厂成立了自动化小组,开始了减少对产业工人依赖的尝试。第一次大实验戏剧性地发生在次年:曾浩向海外ODM客户展示了还没完成研发 的自动化生产设备,并成功取得了大额键盘订单;客户货期的逼近,逼着自动化小组起早摸黑地敲打出一条业内首例的自动化键盘生产线。
这 条生产线现在仍在雷柏的一个隔音房里作业。它看起来略显粗糙,运行时会发出轰隆的响声,放出大量的粉尘,但它能自动完成打螺丝、安键帽、打油等工序,在当 年甚为罕见。更重要的是,它“花费30万,解决了键盘生产线上工人一百零几个插键帽的动作,把线上的工人从60人减到2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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