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朝的灭亡,常让人连呼可惜。
在许多明末清初士人的笔下,那个在多灾多难里灭亡的大明王朝,有着另一面的繁华:东南沿海经济高度发达,晚明的文化也空前繁荣,诗词戏曲乃至科学成果层出不穷。
清初许多明朝遗民们,也是以极致的笔墨,生动回忆着明朝末年的'繁华'生活。
似乎,悲情落幕的明王朝,亡的是那么让人痛惜。
那么事实,果然如此?如果细看明末清初时,很多关于明代'繁华'的记录,却不难发现一个特点:其中大部分的记录,都主要集中在东南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
关于明末生活的'繁华'记载,也主要集中在当时的士人阶层。
整个的明朝社会,乃至明朝各个阶层的生活,在明末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又究竟是什么样?如果全面来看的话,却更让人一声叹息:在明末各种'繁华'的记录下,分明可以看到另一个明王朝——一个社会矛盾空前尖锐,危机四伏的时代。
明末的社会矛盾有多严重?首先说一条常被忽视的,以今天的话说,就是'地区差异'。
说起明末的'繁华',后人常津津乐道的,是富庶热闹的江南,或是贸易繁荣、'资本主义萌芽'蒸蒸日上的福建广东等地。
但是常被很多'精英'无视的,却是北方的民生。
以山西陕西等西北省份来说,这些地区的商品经济原本就不发达,推行'计亩征银'的一条鞭法,本身风险极大。
加上张居正病故后,明朝官场越发人浮于事,好经也终于念歪。
▲明末时期民不聊生于是,单是万历二十二年,以明末顾炎武《肇域志》里的统计,陕西一省百姓的负担,竟然因为'计亩征银'暴涨了三倍。
百姓生活到了'民用困倍'的地步,但这毕竟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
发展到崇祯元年时,西北一场大旱,正常年景都举步维艰的民生,那更是瞬间陷入困顿。
以崇祯元年户部官员南居益的叹息说,当时绥宁固等西北边镇,本身就缺粮长达三十六个月,大灾骤然到来,自然就'穷极思乱,大盗蜂起'。
所以,为什么一场西北灾害,就催生出了要了明王朝命的李自成农民军?所谓'裁撤驿站'只是表象,真实的原因,却正是从万历年间起,西北大地日甚一日的极度贫困。
而比起这严重不平衡的民生来,明末社会矛盾的另一催化剂,就是政风。
说起明末的官场,后人常习惯哀叹'明末政治腐败',但是放在明代,与腐败一样严重的问题是懒政。
拜万历皇帝多年如一日歇班怠政所赐,明朝官场上行下效,别看党争的时候精神抖擞,日常政务却纷纷甩手。
▲明末政风懒散万历三十八年,即1610年时,明朝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就犀利说中了明朝官场两大毛病,一是'上下隔绝',二是'士大夫好胜喜争'。
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折腾,就不好好工作。
于是,在这种风气下,早在万历皇帝在位的中晚期时,明朝官场的怪事,也是一拨接一拨:万历三十二年时,就有男子单q匹马持刀闯入周王府,大咧咧抢掠一番后离开。
为什么能抢的这么轻松?因为当地的巡抚和知府,都已经缺了三年,根本就没有主管官员,因此也就没人管。
藩王都这个遭遇,普通老百姓自然可以想:比如当时的北京周围,就是盗贼横行。
万历中叶时的'惯贼'左文俊,一度在北京周边聚集数千人,打劫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气的万历皇帝连连颁下严旨,但各级官员置若罔闻,一个赛一个混日子,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承平年间尚且如此,一旦国家出现大乱,后果也可以想。
明朝学者吴应箕记载,天启七年的河南,明明风调雨顺,但他在河南真阳走了一路,竟发现大片的农田荒芜。
脚下走过的道路,还能看到以往耕作的痕迹,却分明已经荒了好久。
为什么都不种地?因为苛捐杂税再多,越辛勤劳作越交不起,为躲苛捐杂税只能逃跑。
然后就恶性循环,很多村庄农民跑光,地都已经没人种。
▲明末时期哀鸿遍野而以《西乡县志》记载,在万历年间的陕西西乡,那更是'富民置产,多弃贫民'。
越有钱的富人,越能轻松逃过赋税,把自己的赋税甩锅给穷人。
这样一来,'田连阡陌者赋止勺圭','地无立锥者输且关石'。
越穷越交税,越富越逃税。
所以,早在万历中晚期起,明朝的徐州南京等地,就相继出现过大规模的暴乱。
待到明末天灾人祸,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自然也成了开闸洪水。
所谓明朝灭亡是'可惜'?是'意外'?其实只不过应了一句老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参考资料:顾城《明末农民战争史》、商传《走进晚明》、《明史》《明实录》《五杂俎》
从表面上看宋朝亡于“三冗”问题,明亡于宦官专权和吏治黑暗,但究其根本是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造成的。
宋太祖赵匡胤执掌后周禁军,发动“陈桥兵变”,做了大宋的开国皇帝。
可是他当上皇帝后,依然寝食难安,因为他担心他的部下像他一样,拥兵自重,有朝一日也有样学样,“皇袍加身”,将自己取而代之。
所以他整了一出“杯酒释兵权”,让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等高级将领主动交出兵权,还采取了“收精兵、削实权、制钱谷”等一系措施,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但却形成了冗官、冗兵、冗费的所谓“三冗”问题。
而之后的王安石变法,不仅没有解决三冗问题,还导致民怨沸腾、新旧党争,使一些北宋的忠良正直之士遭到贬黜,宋亡实始于此。
王安石变法的核心在于“理财”,其出发点是好的,可由于措施过于急进,加上用人不当,很多措施导致结果与初衷背道而驰,加重了人民负担,被指国家与百姓“争利”。
比如青苗法,规定在每年二月、五月青黄不接时,由官府给农民贷款、贷粮,每半年取利息二分或三分,在随夏秋两税收取时一并归还。
从表面看,这既可以增加政府的收入,又可以限制高利贷对农民的剥削。
但实际情况是,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强制农民借贷,而且随意提高利息,年利率高达40%至60%,加上官吏为了邀功和中饱私囊,额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勒索,使百姓苦不堪言。
这样,青苗法就变质成官府强迫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不仅没有减轻农民负担,反而使农民即使在丰收之年也因为还不起债而被迫逃亡。
马端临在《文献通考》这样记载:变法前的国家年税收,景德年间,一年仅为682万9700石,而变法后的熙宁十年猛增到5210万1029石,增长了8倍,作为户部的经费,“可以支20年之用”。
王安石变法确实是起到了“富国”的作用,然而百姓的生活状况如何呢?且看苏轼给朝廷的奏折:《乞赈济浙西七州状》:“熙宁中,饥疫人死大半。
”《奏浙西灾伤第一状》:“熙宁之灾伤..……本路死者五十余万人。
”《相度准备赈济第一状》:“熙宁八年,两浙饥馑……卒死五十万人。
”《相度准备赈济第二状》:“民间有钱,尚因无米饿死四十万人。
”《乞将上供封桩斛斗应副浙西诸郡接续粜米札子》:“熙宁中,杭州死者五十余万,苏州三十余万。
”《奏准南闭粜状二首》:“熙宁中,张靓、沈起首行此事,至浙中饿死百余万人。
”难怪苏轼说王安石变法是“与民争利”。
王安石一介书生,外号“拗相公”,虽有一腔富国强兵的变法热情,却缺乏政治经验,把变法变成了近似于宗教信仰的狂热,不允许任何人否定变法。
加上宋神宗急于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现状,力挺王安石变法,听不进任何真实的谏言,一批贤良正直之士遭到贬黜。
比如苏轼,因直言痛陈变法弊病,被支持王安石变法的新党诬陷,在“乌台诗案”中被贬,最后一次贬到了海南岛。
又如司马光,对反对王安石变法被贬陕西,后来退居洛阳,闭口不谈政治,历时15年完成《资治通鉴》。
即便如此,后来新党上台执政,司马光还差点遭到掘墓鞭尸的命运。
后来宋徽宗继位,蔡京拜相,为了打击政敌,将司马光、苏轼等309人之所谓罪行刻碑为记,立于端礼门,称为元佑党人碑。
元佑党人碑见证了北宋神宗以来,历经神、哲、徽、钦、高宗五朝,持续时间近百年,卷入多达500多人的朋党之争,这是我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党争。
在这次党争之中,一大批纯儒贤臣遭到迫害、打击,很多在贬谪中谢世。
所以北宋的衰落,是从宋神宗重用、偏信王安石,进行变法开始。
在君主专制制度之下,“人治”的必然结果就是,一旦君主被蒙蔽,偏听偏信必然导致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之争和决策失误。
明朝亦是如此。
朱元璋起身草莽,立国之初就借胡惟庸案加强君权,废除丞相制度,权分六部,直接隶属于皇帝。
他规定“后世子孙不得预立丞相,臣工敢言立相者斩。
”朱元璋虽然废除了丞相制度,加强了君权,可是也导致丛杂的政务集于一身。
据《明史纪事本末》记载:从明太祖洪武十七年九月十四日到二十一日的八天内,内外诸司送到皇宫的奏章共1160件。
这些奏章有讲一件事的,也有讲两三件事的,共计有3291件事,皇帝平均一天要处理411件事。
到明成祖朱棣时,便设立内阁作为没有实权的辅政机构,内阁成员起先由官位较低的官员当值,后来入阁官员的权势和地位逐渐提高。
为了牵制内阁,又起用宦官,这就导致了明末宦官专权,政治黑暗,真可谓是摁下葫芦起了瓢。
所以,不管是宋朝的“三冗”和为解决“三冗”导致的延续五朝的朋党之争,还是明朝朱元璋为加强君权,废除丞相制度,明成祖设内阁辅政,以及内阁权力膨胀后以宦官牵制内阁,导致宦官专权,其实都是君主专制制度下加强君权导致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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