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有篇短篇小说,叫《采蕨》。如他所有写湘西的小说一样,有着大胆纯净的爱情。
“他们在老虎岩后面,两个人,低头采蕨。雨后放晴,有许多蕨,都冒出了卷曲的新芽……”
蕨菜在冒头,阿黑和五明的感情,也在蹭蹭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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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也是在湘西长大。
湖南山多水多,阳光充裕温度也略高,是最适合蕨菜生长的摇篮。每年过完春节,我最期盼的就是蕨菜快点长出来,因为蕨菜清香滑润,清凉爽口,不管是炒菜还是腌制,都是我的心头爱。
蕨菜,大多生于浅山向阳地块。《诗经·召南·草虫》写道:“徒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大意是一个女子爬到南山上,眺望远方,盼望心上人归来,从冬到春,相思愈发强烈,这时看见南山上的蕨菜,望着望着,手里便下意识地采摘嫩蕨,埋在心底的相思之情一下子被触动了。
也正因此,平凡的蕨菜,居然成了“爱情草”。听说有的地方男方约女方私奔,就用树叶包着蕨菜送给女方,其含义是爱得不行了,哪怕吃糠咽菜也要走;女方同意私奔,则加一支茅草叶送回。其中的含义是悄悄地逃,跟你到天涯海角。
难怪呢,在沈从文笔下,采蕨菜也只是谈恋爱的一种方式。
2
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把蕨菜当“爱情草”——却是整个春天不可替代的美食。
小时候,家不远处都是山野树林。一到春天,各式各样顽强的植物,从土壤的根系里怒放生长。蕨类的根系强壮,凭借超强的生命力,往往是第一个从地里生长出来的植物。
这时候,我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
我经常和爸爸跟着舅舅一起去山里采蕨,出门前我信誓旦旦:“把我的背篓拿出来,今天我一定要采一箩筐回来,吃不完我就去集上卖钱喽!”
妈妈听完我的豪言壮志,递给我一个小塑料袋说:“这刚立春,时间还有点早,用不着背篓,你能把袋子装一半就算你赢了。”
这也太小瞧我了吧。
行走在山间,有青草的鲜香,不知名的小花也蠢蠢欲动。还有一条不知道在哪的山泉,叮咚叮咚奏着雅乐,听着让人心醉。我和爸爸悠然自得地走着,都快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好在舅舅一直在山中生活,无心贪恋这美景,一嗓子把我们拉回了现实:“这里有一根。”
我们欣喜若狂,只是这根蕨菜太小了,可怜巴巴的,我们决定放弃它,让它再长长,可自打跟这根蕨菜打了照面以后,我们走了好久看见的都是小蕨菜,再这样可怜它们,我今晚就要饿肚子了呀,不能再心软了,掐!
这蕨菜像是在和我们捉迷藏,怎么也找不到,舅舅说到向阳面找。蕨菜像竹笋一样有自己一大片生存的地方,要是找到了就好办了,可现在没找到它们的家,我们也只能低头“扫雷”了。
找着找着,也有幸运的时候,有些蕨菜长得正好,还有各种各样可爱的造型,有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有时候伸出一根“小手指”,让你忍不住想和它握手。
3
一旦上山采野菜,大家心里总是在暗暗较劲,不用谁喊开始,身体不由自主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今天一定要当第一。
就这样偶尔低头找蕨,偶尔欣赏山间美景,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看到远处人家的炊烟袅袅,我们才准备回家。三人看看彼此的战绩,总想分个胜负,舅舅不愧是老手,采的都是成熟的,而且模样也一致,不像我,只要是蕨菜全都被我拿下,数量上是取胜了,但好些是不能吃的。
采完蕨菜,顺便在山下的小溪里淘洗干净,把这些鲜嫩的蕨菜捎回家,或腌食,或炒吃,对天天大鱼大肉的生活来说,绝对是一种不错的调剂。
趁着刚采回来的新鲜劲,妈妈准备做蕨菜炒腊肉,这是湘菜一绝。
蕨菜择好,再取一块湖南特色——熏得乌黑油亮的腊肉,洗净,切片。然后,就要炒了。
炒蕨的时候,火候是很重要的。倒一点自榨的茶油,不用太多,将切好的腊肉在锅里爆得出油,再将蕨菜倒入锅内,抓一把切成段的蒜苗,再洒一把干红辣椒和盐煸炒几铲子,一道美味的蕨菜炒腊肉即可出锅了。
4
这是开春吃到的第一口鲜蕨菜,一上桌就成功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
赶紧吃起来,乖乖,真不得了,喷香的腊肉再有一把爽口的蕨菜加持,浓郁的肉香夹杂着大自然的鲜,勾得大家根本没法停筷子。
就连平时炙手可热的腊肉,今天都无人问津,大家一个劲儿地吃蕨菜,腊肉大约也很委屈,都是一个碗里的,凭什么只吃它不吃我。
没过一会儿,蕨菜就见底了,我不死心,把每一片腊肉都翻了一遍,生怕漏掉一根。
第一把蕨菜就这样吃完了,可是春天才刚刚拉开帷幕。
文 | 李聪 编 | 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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