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开篇第一回就写下:“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全书结束的第一百二十回又有“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
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形成首尾呼应。
这里且抛开有关《红楼梦》前80回、后40回的争论,以及涉及全书内容、作者的疑团,只想说的一点是: 红楼开篇与结末的这两首小诗,一脉相承,内涵贯通(即使作者非一人,此处笔法意图何其一致,也可算高鹗先生用心良苦) 。
两诗一总起,一束尾,形制虽小,信息含量却极大,与其说它是小诗,不如说是佛家偈语更为恰切。
清-郑板桥有“难得糊涂”之人生彻悟,曹雪芹先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这一生,从出世到长大;从初涉生活,到入世渐深——先是纨绔锦衣,风花雪月;后是遍体鳞伤,痛彻肺腑。
作者把这一切艺术地再现出来——小说里宝玉的生活轨迹是历尽繁华最终大彻大悟。
而普通人之与《红楼梦》,缘何乐读,感动,热议,以至“开篇不谈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是因为: 回首自身过往,有所触动,有所感慨,内心体验上,虽不似宝玉如此深刻,但大致都划过一道“出世-入世-浮沉-出世”的轨迹。
无论是“红楼”之外的作者身世之谜,还是“红楼”里边的四大家族跌宕兴衰,都是一段“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不二写照。
作者笔下的“荒唐”不是狭义的荒唐,而是真的看透浮华,历尽红尘之后,对生活本质的一种彻悟;至于“辛酸”,因为此生先前有过的荒唐,这一刻还就是本真意义上的辛酸。
突然想起清-孙髯老先生题的昆明大观楼长联里的联句:“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
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鱼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孙先生的长联,先对眼前五百里滇池“大观”作尽兴描写,再对彩云之南数千年尘封往事的回顾,最后的落点是七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三分“一页风云散,变幻了时空”的伤感。
吟此长联,再回味红楼作者发自内心的“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之感叹,还真的有诸多相似之处。
《红楼梦》是天下第一痴人写的第一痴书,曹雪芹有诗仙一等的诗心,有着宝哥哥般似癫似痴的真性情,能写出釵黛等七窍玲珑心的诗词,试问古今能有几人?真做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看似满纸的荒唐,无一字不是泪,没有一滴泪中没有情痴,渺渺茫茫中堪破人生好了事,泪尽了,梦空了,茫茫渺渺何为好了时?听到葬花吟绝,痴倒人,我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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