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转一响

三转一响,第1张

       谁还记得“三转一响”为何物吗?

       听说周村有个“三转一响”的博物馆,是私人所有,但向公众开放。里面的藏品,每一件都有一段故事,让人感慨万千——现在不少喜欢收藏的朋友,自己出资,出时间和精力,做博物收藏的工作,比方说四川的纪念汶川地震的建川博物馆,很有意义,善莫大焉——有朋友最近去参观周村这家博物馆,回来后跟我聊起这个话题,把我的思绪也拉回了那个值得回味的年代。

       所谓“三转一响,”就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个家庭能够配置的高档用品,甚至可以说是奢侈品。年轻人搞对象,对方——男方——的年龄、个头、长相、文化水平、工作、家庭成员等情况固然很重要,但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必须给买上“三转一响,”这才能让女方满意,才能和你扯证入洞房哩。

       所谓 “三转”指的是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或者钟表:座钟挂钟都可以);“一响”指的是收音机(电视机就更牛啦)。这些东西,如果在结婚的时候当做彩礼,是要披红挂彩的,比新郎官还神气呢。

       和那个年代相比,现在年轻人天天都躺在蜜罐子里,不晓得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一个家里有了“转”和“响”之后,家庭氛围是多么的快乐。

       小时候我家很穷,父亲早逝,母亲拉扯着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很不容易。土里刨食挣工分,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当牛做马也不如一个男劳力干活多,但她还是咬牙硬撑着。改革开放之初,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可以做点小生意来补贴生活支出,供孩子们吃饭穿衣和上学。我们村子属于城郊,地理位置比较优越,接受新思想也比较快捷。在城里孝妇河(那是小清河支流,淄川人民的母亲河,但一段时间以来,不重视河流生态保护,所以呈干枯状态)桥下,有人用几块石头,上面搭上块水泥板子,做成一个小摊儿,摆放上自己加工的裤子售卖,生意很好。我们村的村民们也学会了这个,纷纷加入了卖裤子的队伍当中。我记得,母亲推着小独轮车,天天去桥下卖裤子。我不上学的时候,还跟着去过几回,也怯生生的吆喝过“来看看,这裤子质量可好”呢。

       裤子的来源,是从外地买来布料后,自己在家里裁剪加工,经过锁边、缝纫、熨烫等工序后再变成成品裤子。这一过程中,最重要的生产设备是缝纫机。(包括锁边机。通常是锁边的不缝纫,缝纫的不锁边,想同时拥有缝纫机和锁边机,成本太高)当时买东西刚刚摆脱了用票,紧俏物资难买。我家还是托亲戚购才买来一台“蜜蜂”牌(后来又换了“蝴蝶”)——名牌产品,质量过硬,杠杠滴——的缝纫机,母亲和姐姐负责缝纫,我则在最后一道工序熨烫的时候搭把手,有时候也跑到邻居有锁边机的家去锁边。每天从早到晚,“小蜜蜂”“嗡嗡嗡”的响个不停。这一“转”,把家庭转出了困境,也转来了我们的一日三餐和学费。

       慢慢的,整个村子,几乎家家都做起了这门生意,我们村成了人们眼中的“服装专业村。”后来建成的闻名全国的“淄川服装城,”位列全国十大专业批发市场之一,其中,我们村的人,起到了打基础,充主力的作用。那个日子里,户户传出的“嗡嗡”声,就是一首时代变革的协奏曲,它是那么的充满希望和力量。协奏曲的奏响,改善了百姓的生活,“万元户”纷纷冒头,思想解放了,精神振奋起来了。不客气的说,这一“转,”转出了一个改革开放的春天。

       作为养家糊口的需要,我们是把缝纫机作为改变命运的工具来使用,而那时的家庭,添置了缝纫机之后,即便不用来做生意,自己动手做衣服也是很方便。所以,缝纫机这一“转,”就成为了生活必需品的存在。

       至于自行车和手表,在那个年代也是身份的象征。我学会骑自行车这门技术,还是蹭的发小的光。征得大人同意之后,把车子推到比较空旷、平坦的场院(农村用来打场晒粮的地方,农闲时候空着)里去练习。发小他爹当干部,做服装生意规模也比较大,家里有两辆自行车呢。有看过于谦主演的《老师好》这部电影的,就可以了解到当时自行车的模样。大骨架,上车需要把腿高高抬起,“翩(找不到合适的字,姑且用“翩”字代替这个动作,读“pian”,去声)”上去。我们年小个头小,腿短,“翩”不上去,只好从梁架中三角形的窟窿里把右腿伸过去,斜楞着身子,身体随着脚蹬子的运行而一上一下。姿势虽然奇怪,可我们乐此不疲。有时候失去了平衡,摔上一跤,心里也快快活活的呢。不像后来,有了二八女式的小巧玲珑,可以从前面把腿绕上去,然后出现了山地车、变速车、赛车等种种新花样。而现在自行车已经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改成式样新颖的共享单车和电动车了。可在当时,自行车属于“大件。”于谦那辆自行车,是作为优秀教师的奖品授予的,现在不稀罕了,可于谦骑上“招摇过市,”到学校里那么一摆一放,甭提多有面子呢。

       手表嘛,一般人戴不起。可孩子们个个都有“手表,”您猜是咋回事?撸起袖口,在手腕上用钢笔或者圆珠笔给画上的。一个圆圈,十二个钟点,一根时针一根分针(秒针可以不画),然后一个环绕手腕的线就是表链子。小朋友戴这种“手表”都很高兴,能戴真手表的,脸上什么表情,可想而知了吧。

       至于一“响,”更是那个年代大伙儿娱乐活动的主力军。家里的收音机,一开始是体积比较大的那种(后来才出现了半导体,随身听),一本正经蹲在桌子上,颇有点“睥睨群雄”的意味。它被民间俗称为“戏匣子。”除了听新闻,最吸引人的是听评书。实事求是的说,那时候的评书演播家水平是真高。一边讲述故事情节,一边展开议论,口齿清楚,信马由缰,信息量大,跌宕起伏,悬念多,趣味强(不像现在,只是“播讲”,字正腔圆念稿子,毫无生动可言)。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就是能让人身临其境。我那时候,想听评书,可家里没收音机啊,只好一到时间,就跑到邻居三哥家的窗户底下,一站就是半个钟头。三哥三嫂也知道我在那里蹭听,招呼我进屋呢,我还不好意思。所以他们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得比较大,好让我能听清楚。记得当时比较著名的书,有刘兰芳说的《岳飞传》、《杨家将》,袁阔成说的《三国演义》,单田芳说的《大明英烈》、《三侠五义》等等,精彩纷呈棒极了。“上文书说到”的声音一响起,顿时万人空巷。后来有人分析:听评书的时间段里,除了评书的声音,千村万落安安静静,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狗也不叫唤,连小偷都不上班了。当时社会治安好的原因,“戏匣子”和评书联播,功不可没呢。

       之后,电视机登上了舞台,也是极少数家庭先有的。正好赶上香港拍摄的83版《射雕英雄传》在内地上映。小伙伴们约一块儿,到有电视机的人家去看。屋里坐不下,干脆就在院里开场:“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山比它高——嘿!哈!”小板凳自带,乌压压一个小院子坐的满满当当,就跟集体看电影那样,荧幕前全是人头。那时候的人真是淳朴,主人不嫌麻烦,也不跟人要电钱。或许,是小小的虚荣心起到了些作用吧,反正还有茶水伺候呢。

       再后来,还又出现了“三金一木”,结婚要金银首饰,小木兰摩托车。中间又经过发展,一直到现在,据说成了一套房,一辆车,一百万啥的。(具体情况各有不同)不是人们要求高了,而是生活水平高了,水涨了,船当然也就高了呗。

       有年轻的朋友对此可能不屑:你们这帮喜欢回忆的人,老掉牙了呗。没错,人上了年纪,喜欢回忆过去,这是规律。再说了,年轻人才活了多少天?想回忆也没素材不是?不过,回忆不是活在过去拔不出来,它的意义在于:第一,这是一种“继往”的情怀,是热爱生活的表现。热爱的,不光是流走的时光,更是一个年代,独具个性和特色的优秀传统和品质。好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间,质量都是“杠杠滴,”需要我们认真的继承,特别在物欲横流的浮躁风气中,尤其珍贵;第二,这是一种“开来”的精神。我们今天已经过上了老一辈人梦寐以求的“小康”生活,但这个小康,不是喊一嗓子,扎一猛子,使一把子蛮力气就能实现,那是一代代人接力,一滴汗水摔八瓣干出来的。听一听过去的老物件给我们讲述的故事,想想艰苦奋斗的日子,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更能够不忘初心,向往和建设明天更加美好的生活。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同志的名言里提到了“背叛,”似乎说的严重了点。但想想“三转一响,”回味一下那些艰苦和温馨,这话其中的道理,并不难明白。

       对了,还得缀上一句。有哥们提醒我:别忘了,还有一“咔嚓”哩。

       是的,您猜对了,这玩意叫做照相机。要是在“三转一响”的基础上,再有个“傻瓜,”就更洋洋得意啦。

                                                                                     2021 • 9 • 29

戏匣子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大概是七八年吧,父亲买回了一台收音机,我们称之为戏匣子,或者叫半导体。因为母亲非常愿听河北梆子啊,评剧啊这些戏曲,而我们是听不懂这些拿腔做调的唱词的,加上小孩子们都坐不住,所以当时这收音机对我们小孩子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收音机那时绝对是家里的大件儿,小孩子是不被允许乱碰的的,好在那时对母亲听戏也没兴趣,所以比较听话,不怎么动这戏匣子的。

三十多年前的每天中午,孩子都在放学的路上匆匆往家跑。学校中午十二点下课,再淘气的孩子都是踩着下课的铃声跑出教室,无心在学校逗留,因为刘兰芳的评书十二点半开始,十二点半整,一定要准时守候在戏匣子旁边。是怕是课堂上犯了什么错,或是今天的作业完成的不好,考试错得最多,让老师留下抄写改错,那这《岳飞传》可就听不上了,这可是最让小孩子懊恼的,怕是一下午要撅着小嘴不给老师好脸子看了。

当戏匣子中传出人民广播电台女播音员那扁平的声音:“听众朋友们,下面继续播出,长篇历史评书《岳飞传》……”,这才算是喘出一口气,也不叫累,不叫饿,会静静地坐下来听这吸引人的评书连播。好多的内容记不清了,但几个主要人物的形象却是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的,特别是没鼻子军师哈米蚩,他一出场,那一口囊鼻儿口音,顿时就让我们捧腹大笑,一下子记住了他阴险狡诈的形象。直到现在,我一听到鼻子堵塞的说话声,马上会联想到那个一千年前的金国军师哈米蚩。

如果这个中午你没听岳飞传,到学校你都不好意思开口,人家讲何元庆,陆文龙,马前张保,马后王横的时候,你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听着,插不上嘴,天空都觉得是灰暗的。但并非家家有戏匣子,并非人人每天中午都能听上《岳飞传》,所以总是有人要觉得天是灰暗的。

当时我在公社中学读高中,公社离我们村五里半地,我们是每天早晨去,中午回,吃过中午饭,再去,下午再回,每天要走十多公里的路,当然了,这里是平原,都是平路非常好走,一路是连跑带颠,这点路对农村的小孩子根本不算事,可不象现在,人们稍要走一段路就喊累啊远啊的。

每天听《岳飞传》时,我家的小院里,戏匣子放在小饭桌上,周围要坐着十多个人,其中我的小伙伴有七八个,也不吵了,也不闹了,比在课堂上还要安静,如有那个不老实了搞出了动静,都会引来人们的白眼,这是公愤呀,所以再调皮淘气的这会也要老老实实地,如此想来,这是多大的吸引力啊!

不夸张地说,刘兰芳用她的才气、热情和有张力磁性的声音,把中国评书推到了一个时代的巅峰,她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浇灌出了一个令人沉醉的精神花园。可不象现在的媒体节目,没有包装、没有推介、没有广告,这种追捧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了。那时小,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如此受追捧,现在想来,应该是文革结束后,文艺的宣传开放还没有跟上时代的节奏,除了老一批的抗日和解放战争的电影外,就是四大样板戏,人们已经精神疲劳了,所以这《岳飞传》如一场精神甘霖,适时地浇灌在百姓的心田,给当时的人们带去了巨大的精神享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啊!

慢慢地,喜欢上了这戏匣子,也给鼓捣的开始时不常的出点小毛病了,信号不好了,就会抠开后盖,将线圈上的天线挪来挪去,以寻找最好的收听效果,对这戏匣子的内部构造有了简单的了解了呢。

这戏匣子用是二节一号大电池,听的人多了,听的时间也长了,自然会很费电池,经常花钱更换电池快成了家里的负担了,但好在父亲明事理,从不为这事难为我们,到是哥哥会管着我们一群小家伙。后来,哥哥还琢磨出了延长这电池使用寿命的办法,他用铁钉子在电池底部的锌片上两个眼,将盐水灌进去,用胰子堵上眼,别说,还真有效,电量就会增加,使用寿命就会增长,电量不足了,还会再打两个眼,再如此炮制,直到这电池的底部是无地可打眼了,这电池才算真正的报废的。

后来考学离开家,听戏匣子的机会少了,慢慢地,各种文化传媒多了起来,接触戏匣子更少了。在我印象里,这《岳飞传》是最深刻的一部评书,其它的却没有印象了,直至今天 ,我仍然很少听评书,偶尔开车会打开收音机,听一段,也是有心无心,连讲的什么内容都不知道。

怀念那戏匣子,怀念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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