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征安南的战争中,明军的火器部队在关键性战役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是其迅速获胜的关键性因素之一。
而自唐末以来到宋元,在征伐安南的作战中,从未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获得全胜的情况,这让明成祖朱棣极为高兴。
正是因为看到了火器部队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而且从安南处得到了大量火器制造的人才,并可以在安南技术的基础上改进明军的现有火器。
这使得明军专用火器部队的诞生具备了有使用价值、有物质基础两个条件,而随着北边不利军情的传来,又使得专用火器部队的需求急剧提升。
因为这些事情是连贯发生的,故而留下了“至明成祖平交趾,得神机q炮法,特置神机营肄习”,的记载。但请大家注意,明朝不是说非得从安南得到部分火器技术,才会有神机营的,为了应对北边的威胁,神机营的出现是必然的,而安南火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北边的不利军情是丘福之败所导致的。
永乐七年(1409年),给事中郭骥出使蒙古本雅失里被杀,朱棣大怒,命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武成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副之,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讨本雅失里。然而北征军轻敌冒进,招致大败。
明成祖朱棣听闻北征军大败后,即着手亲征。
但是京师附近的精锐大多覆灭于北征军中,因此需要拣选周边精锐,以待朱棣的亲征作战。
在火器方面,制造了大量的火铳,从现在发掘出土的大量永乐火铳来看,永乐七年制的是相当多的,而且在性能上比洪武火铳有了提升,可视为是吸收了安南技术之上的改进版本。
永乐八年(1410年),朱棣上位后的第一次北征开始了。
这一次北征对朱棣来说是打得非常痛快的,因为蒙古军还敢于与明军交战,而史籍中也留下了明军火器部队的作战记录:
上追及虏于回曲津,命安远伯柳升以神机铳当先,铳发声震数十里,每矢洞贯二人,复中傍马,皆立毙。虏怖慑,策马走,我师奋进,大败之,斩其名王以下百数十人。
而在这次北征中,还有一次规模不算大,但是很有趣的战例。
明军在回撤的过程中,朱棣认为蒙古兵“性贪”,必然想要劫掠明军的后卫物资,于是部署了一次“钓鱼”式作战。
以步卒十余,持铳后行,而实草于囊载之以诱虏;然后以骑士数百(伏)于河曲柳林;朱棣自己带精兵千余待机。
当蒙古骑兵出现时,步兵则发铳为信号,然后埋伏的骑兵出动。蒙古骑兵见事不妙,就想回撤,结果朱棣所率的精锐骑兵又杀到了,最终“生擒数十人,余尽死,自是军行虏无敢窥于后者”。
以这次小的战例来看,当时的火铳兵还能起到信号兵的作用,这对于在大漠草原作战的明军来说,意义是很大的。
第一次北征中,明成祖对于火器兵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
在永乐十一年(1413年),他还特意叮嘱在第一次北征作战中非常好地发挥了火器兵的柳升:
神机铳炮,兵之利器,攻战所不阙者,必 *** 习精熟,然后临机得用,尔提督不可严。
柳升此时已经因功升为侯爵,一般认为当时的神机营已经正式确立,而柳升大致就是神机营最早的统帅。在第一次北征中,充当明军神机将军的还有谭广、侯镛、陈贤等人,可见在征战中明军仍然采取了征安南时的专属火器兵编制,而在战后又特意整合加强了此类部队的编制,遂有战后令柳升严格提督之严,而这支部队便是神机营。
永乐十二年(1414年),明成祖朱棣第二次北征,已升为安远侯的柳升“领中军、大营及神机铳手”,神机铳手与中军、大营并列,鉴于明军基础编制中已有火器兵,因此这个“神机铳手”其实特指专门随中军移动,由皇帝亲自掌握的精锐、专职火器部队,即神机营。
第二次北征作战中,这支部队再度发挥了重要作用,史载:
(谭广,第一次北征中的神机将军)领神机营从征迤北,充骁骑将军又从征九龙口,为前锋。贼数万骑凭崖列阵,(谭)广以神箭万人射之,死者无筭,乘胜挥左右夹击贼大败。
而在罗亨信的《谭广传》记载更细:(当时)有寇骑从山巅而来,势且大。公(谭广)曰“彼虽据高而无步卒,臣以铳兵从岩畔以火铳击之,上然其计。
《明史•兵志》中载:又因得都督谭广马五千匹,置营名五千下,掌 *** 演火器及随驾护卫马队官军。谭广所部为神机营的一部分,从其强调马数来看,这是神机营中的火器骑兵部队。
永乐二十年(1421年),明成祖第三次北征。安远侯柳升再领中军马步队及大营、围子手并神机营。
柳升第一次北征时为中军副将,率专职火器兵为前锋;第二次和第三次北征时,其实际执掌中军及神机营。
但中军随朱棣而移动,实际上神机营的使用是朱棣自己掌握的,而柳升之所以后来执掌中军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其擅长发挥神机营的威力,而得到了朱棣的重用。
而在一系列的北征作战中,明军三大营也正式形成,并且有了一整套的战法。
居常,五军肄营阵,三千肄巡哨,神机肄火器。大驾征行,则大营居中,五军分驻,步内骑外,骑外为神机,神机外为长围,周二十里,樵采其中。三大营之制如此。
在明朝刚刚创立的时候,明军中即有至少10%的部队专司火器作战,其技术及编制源流并非来自西方,也非来自越南,而是在元代火器部队基础上的继承和发挥。
到明成祖征安南之后,因对火器部队进一步重视,而且还在安南火器技术之上更新了明朝部分火器的制造,使得火器的威力更强。随着北征的需求日甚,因此建立了较大规模、等级很高的成建制火器部队,是为神机营。
神机营的初建未必与五军营、三千营处于同等地位,但随着明成祖北征作战过程中,其直属于皇帝统帅的地位,再加上其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因此也得到了更多的重视。
因此在迁都北京后,神机营正式成为了与五军营、三千营并立的单位,明朝京军“三大营”最终确立。
那么正式设立的神机营,其编制和规模是什么情况呢?
神机营设提督内臣二员、武臣二员、掌号头官二员,下辖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
每个军有内臣一员、武臣一员,下设三个司(有一说为中军四个司),每司设监q内臣一员、把司官一员、把牌官二员。
另外还有我们前面提到的谭广所部随驾马队改编的“五千下营”。
明宣宗宣德三年(1428年),整治神机营部伍,阳武侯曾说:
旧制神机营设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中军十五司及随驾马队官军,共七万五千七十一人。
这个旧制应当指的是永乐时期神机营创立成军时的情况,可见其规模是相当大的。
但是请注意,神机营并非是全火器化的部队,而是以火器为主,兼有弓箭、刀牌手、骑兵的混合兵种部队。
这种编制主要是考虑到了当时火器的射击频率较慢,火器兵需要其他兵种的保护,在自己编制内设置其他部队自然比临时调配要方便得多。
如神机营神机队,每队五十七人,队长、副各一人,旗军五十五人,内旗q三人,牌五人,长刀十人,药桶四人,神机q三十三人。遇敌,牌居前,五刀居左,五刀居右,神机q前十一人放q,中十一人转q,后十一人装药,隔一人放一q,先放六q,余五q备敌进退。
前放者即转运空q于中,中转饱q于前,转空q于后,装药更迭而放,次第而转,擅东滥放者队长诛之,装药转q怠慢不如法者,队副诛之。如此,则q不绝声,对无坚阵。
神机营除神机队外,还有弓箭队,其每队五十七人,队长、队副各一人,旗q三人,牌十人,长q十人,长刀十人,弓箭二十二人。
马队每队五十七人,每队五十七人,队长、队副各一人,旗q三人,长兵器者十人,杂兵两人,弓箭四十二人。
在明朝洪熙、宣德时期,不再进行如永乐时期那么高强度的作战行动。但因为边防的需要,神机营驻边的情况很常见,而在京的神机营主力由于没有全军出击的机会,出现了大量缺额和训练不精的状况。
明仁宗继位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但在洪熙元年五月便病重去世。其子朱瞻基继位后,在位时间也仅有十年,此时是1435年。
朱瞻基驾崩后,年仅8岁的朱祁镇继位,是为明英宗。英宗继位的前十几年,明军主力在西南进兵,是为麓川之役。
此役明朝京军虽然不是主力,但消耗了其大量军事资源,尤其忽视了北部边防的建设。
在仁宣及英宗前期共计20余年时间中,明军北部边防仅限于守,坐视蒙古瓦剌部的壮大和整合。而20余年时间,足以让永乐时代的那一代明军凋零了。
而在这个大背景下,1449年明英宗亲率二十余万大军仓促亲征了。在前哨的几次战役中,明军在野战上的全面劣势已经显露无疑。最终由于各方面因素,明军主力在土木堡被重创。
这一仗对明军三大营主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战后明军打扫土木堡战场,仍发现大量遗留军器。
先是由居庸关巡守都指挥同知报告,拾得盔六千余顶、甲五千八十领、神q一万一千多把、神铳六百余个、火药一百八十桶;后来宣府方面又报告使得盔三千八百余顶、甲一百二十领、圆牌二百九十余面、神铳两万两千余把、神箭四十四万支、大炮八百个。
这仅仅是拾得的火器、兵器,可想在战争中被缴获、损毁之数有多高了。
而在土木堡之战后的北京保卫战中,神机营的余部发挥了很大作用,但是明军也仅仅是保住了北京而已,至于像永乐时期那样大军出塞,追着蒙古打的情况则再难出现了。
北京保卫战胜利后,因三大营损失惨重,因此明朝对京军进行进行了改革。从三大营中选出了十万精锐,分为十营团练,称十团营,此后团营屡罢屡设,后增为十二团营。一直到了嘉靖时期罢团营和明武宗时设的两官厅,恢复永乐时三大营旧制,不同的是三千营改名神枢营,其之下营制也多有改变。
但自土木堡之后,由于明朝京军不再主动出击,仅承担防守性任务。期间尽管每次改革都能提升一次战斗力,不过没多长时间,京军便又破败。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明灭,而神机营尽管在外调作战中也多有表现,但作为一支整体性力量也再没有如永乐时期那样的辉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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